地麵的震動在那雙猩紅眼睛升起的瞬間戛然而止,卻比之前更令人心悸。
顧塵的掌心沁出冷汗,玉玨在口袋裡一下下撞擊著他的大腿,節奏快得幾乎連成線——這是他第三次在玉玨裡聽見這種敲擊聲,前兩次分彆是在廢棄醫院的停屍櫃前,和暴雨夜的老宅地窖。
此刻他終於明白,那些聲音不是幻覺,而是某種倒計時。
"吼——"
低啞的嘶吼從沙底深處滾上來,震得吳悅耳膜發疼。
她望著那團逐漸從沙幕中顯形的陰影,喉結動了動。
那哪是普通的野獸?
分明是座會移動的山——蜥蜴般的軀乾覆蓋著青黑色鱗甲,每一片鱗甲上都刻著扭曲的符文,在陽光下泛著幽藍的冷光,像是被凍住的閃電。
最駭人的是它的頭顱,狹長的顎骨間垂著半透明的黏液,每一顆獠牙都有吳悅的胳膊粗,而那雙猩紅豎瞳裡,正翻湧著實質般的惡意。
"守護者。"顧塵的聲音壓得極低,他盯著巨獸頸側一道與玉玨紋路相似的刻痕,後槽牙咬得發疼,"之前在古卷裡見過描述,契約之地用活物鎮守秘密,攻擊方式和弱點都和符文綁定。"他拽著吳悅往沙丘後躲,餘光瞥見不遠處的神秘人——對方不知何時跪坐起來,染血的手指深深摳進沙裡,蒼白的臉在風沙中忽隱忽現,嘴唇仍在無聲開合,像是在念誦什麼。
"我引開它!"吳悅突然鬆開顧塵的手,彎腰撿起塊帶棱的碎石。
她知道顧塵需要時間觀察符文規律,也知道以自己的體能,在這沙地裡硬扛巨獸的衝擊撐不過三分鐘,但此刻神秘人還半昏迷著,他們不能再有人倒下。
碎石破空的聲響比預想中更尖銳。
巨獸的豎瞳驟然收縮,原本鎖定神秘人的視線"刷"地轉向吳悅。
它前爪重重拍在地上,半座沙丘應聲崩塌,飛濺的沙礫打在吳悅後背上,疼得她踉蹌兩步,卻在落地的瞬間借力翻滾,險險避開橫掃而來的尾巴。
顧塵趁機貼著沙丘繞到巨獸側麵。
他的呼吸放得極輕,目光緊追著那些流動的符文——每片鱗甲上的紋路都在緩慢轉動,像被風吹動的經幡,可每當巨獸移動前爪時,腹部第三排的鱗甲會突然暗下去,就像被人掐滅的燭火。
"就是那裡!"他默念著,抓準巨獸甩尾的空當,踩著沙坡借力躍起。
指尖觸到鱗甲的瞬間,他倒抽一口冷氣——那些看著堅硬的鱗片竟比冰塊還涼,紋路裡滲出的黑血沾在手上,皮膚立刻泛起紅腫。
他咬著牙把匕首刺進那片暗下去的鱗甲,金屬與符文摩擦的尖嘯聲裡,黑血混著黑霧"噗"地噴出來。
巨獸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龐大的身軀重重砸向地麵。
顧塵被甩得飛起來,在半空瞥見吳悅的臉——她正朝他狂奔,發繩早被扯斷,黑發在風裡亂舞,眼睛裡燃著他從未見過的火。
"顧塵!"
吳悅的喊聲被風聲撕碎。
她在最後一刻撲過去,用後背接住顧塵下墜的重量,兩人順著沙坡滾進一處凹地。
顧塵的匕首不知去向,左胳膊火辣辣地疼,估摸著是被鱗片劃開了道口子。
他撐著吳悅的肩膀坐起來,正想開口,卻聽見身後傳來沙啞的男聲:"核心在胸口。"
兩人同時轉頭。
神秘人不知何時挪到了他們身後,後背抵著塊嶙峋的岩石,嘴角還掛著血,可眼神不再空洞,像是被重新注入了靈魂。
他盯著巨獸劇烈起伏的胸膛,喉結動了動:"每道符文都是鎖鏈,核心破,鎖鏈斷。"
顧塵的手指在沙地上快速敲擊——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他看了眼吳悅,又看了眼神秘人,突然笑了:"老規矩,你牽製,我和他繞後。"
吳悅抹掉臉上的沙,抄起從地上撿的斷刃:"它的尾巴掃過來有三秒間隔,我數到三就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