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裡的血腥味突然濃重起來,像被誰撕開了浸血的綢布。
顧塵的瞳孔在紅光裡收縮成細線——那些墜落的符文碎片不再是慢悠悠飄著,而是開始加速,每一片都帶著破空的尖嘯,像被人從高空狠狠砸下的淬毒鋼針。
"趴下!"他一把拽住吳悅的手腕往沙坑裡撲,後頸的碎發被衝擊波掀起。
最近的一片符文碎片砸在五米外的沙丘上,沙粒炸成金紅的霧,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連帶著三人所在的沙坑都往下陷了半尺。
吳悅的手肘擦在石頭上,滲出的血珠剛冒頭就被風卷走,她反手扣住顧塵的腰帶:"你的印記!"
顧塵這才察覺胸口灼痛。
他扯開領口,鎖骨下方那道暗紅血契正像活物般蠕動,紋路裡滲出細小的血珠,每滴都朝著天空墜落的碎片方向微微震顫,仿佛在應和某種古老的召喚。
三天前祭壇上的畫麵突然在腦海裡炸開——他握住核心碎片時,那道背對著他的身影舉刀的瞬間,刀身上的紋路竟和此刻血契的蠕動軌跡完全重合。
"這些碎片是契約之地的基石。"他按住胸口,聲音被風聲撕成碎片,"當年那些老東西用活人血祭把空間釘在現實和異境之間,現在基石崩了......"
"空間會塌?"吳悅的聲音帶著警察特有的冷靜,但指尖掐進他手背的力道出賣了情緒,"塌了會怎樣?
把我們埋在這裡,還是連現實世界一起扯進來?"
神秘人突然蹲下身,指尖蘸了蘸沙坑裡的積水。
水麵映著紅光,他的瞳孔卻泛著冷白:"看那邊。"
順著他的指尖望去,原本平坦的沙海儘頭,不知何時升起一座青玉色的石台。
石台懸浮在離地三米處,底部纏著鎖鏈般的黑霧,中央漂浮著拳頭大的符文核心,正像塊磁鐵般吸引著墜落的碎片——每片碎片砸到核心周圍三尺就會化作流光,被吸進那團流轉的光暈裡。
"破壞核心,切斷吸收。"神秘人拍掉掌心的沙,"基石墜毀的速度會慢下來。"
顧塵眯起眼。
他記得三天前在祭壇,核心碎片被取走後,整個契約之地的天空就開始出現裂縫。
現在這顆核心,怕是什麼備用的錨點。"可能是陷阱。"他說,"但現在除了賭,我們沒得選。"
吳悅已經抽出配槍。
她的警服在風沙裡獵獵作響,槍套上的警徽閃著冷光:"我守外圍,你們兩個彆磨嘰。"
三人呈三角隊形往石台移動。
越靠近,顧塵越能聽見細微的吟誦聲,像是無數人在喉嚨裡滾動含混的咒語。
當他們站在石台正下方時,那層籠罩核心的黑色屏障突然泛起漣漪,表麵浮起的符文竟和顧塵三天前在祭壇石壁上見過的血刻咒文一模一樣。
"屏障有規律。"顧塵伸手去碰,指尖剛觸及那層黑霧就像被火燙了般縮回——不是疼,是刺骨的冷,從指尖竄到脊椎,連牙齒都在打顫。
他甩了甩發麻的手,"剛才那片符文閃了七下,間隔兩秒。"
神秘人不知何時摸出張泛黃的羊皮紙,上麵畫滿歪扭的符號。
他對著屏障比對片刻,突然扯下領口的銀鏈——鏈墜是塊刻著六芒星的青銅牌,"用陣法乾擾。"他把羊皮紙遞給顧塵,"你畫外陣,我補內紋,頻率要和屏障共振。"
顧塵接過紙的瞬間,血契突然劇烈灼燒。
他踉蹌一步,額頭抵在石台上才穩住身形。
吳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明顯的警惕:"顧塵,你身後——"
話音未落,風裡傳來骨肉撕裂般的聲響。
顧塵轉身時,正看見最後一片墜落的符文碎片在半空凝成人形:黑影沒有五官,四肢卻長著倒刺般的骨節,胸腔裡嵌著塊和石台上核心同色的碎片,正隨著呼吸明滅。
"小心!"吳悅的子彈擦著黑影的左肩飛過,在沙地上炸出個坑。
黑影卻像沒知覺似的,骨爪直接抓向她的咽喉。
她旋身翻滾,腰間的戰術手電撞在石頭上,光束亂晃中照見黑影背後——那些被核心吸收的碎片流光,正順著黑霧鎖鏈往黑影體內鑽。
"它在吸收能量!"顧塵吼道,"吳悅,引它離核心遠點!"
吳悅的回應是顆精準的石子,砸中黑影胸腔的碎片。
黑影發出類似金屬摩擦的尖叫,骨爪改抓為拍,直接掀翻她半人高的沙丘。
顧塵看見她的警帽被掀飛,露出耳後新添的擦傷,心臟突然縮成一團——三天前在祭壇,他也是這樣看著她被血霧卷走,當時他沒能抓住她的手。
"顧塵!"神秘人的低喝拉回他的神智。
羊皮紙在風沙裡嘩嘩作響,他咬著牙蹲下,用匕首在沙地上劃出第一道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