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六歲那年,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與眾不同。
那是一個陰雨綿綿的下午,他坐在幼兒園的教室裡,看著窗外發呆。雨水順著玻璃窗蜿蜒流下,模糊了外麵的世界。突然,他看到一個穿紅裙子的小女孩站在雨中,沒有打傘,就那麼靜靜地站著,直勾勾地盯著教室裡麵。
"老師,外麵有個小朋友沒打傘。"程默拉了拉老師的衣角。
老師順著他的手指看向窗外,皺了皺眉:"外麵沒有人啊,程默。"
"可是她就在那裡啊!"程默急了,指著窗外的紅裙女孩,"她全身都濕透了!"
老師蹲下身,摸了摸程默的額頭:"你是不是發燒了?要不要去醫務室?"
就在這時,窗外的紅裙女孩突然咧嘴笑了,嘴角一直咧到耳根,露出滿口尖利的牙齒。程默嚇得尖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教室裡頓時鴉雀無聲,所有小朋友都驚恐地看著他。
"程默瘋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孩子們紛紛遠離他,仿佛他是什麼可怕的怪物。
從那天起,程默成了幼兒園裡的"怪小孩"。孩子們不敢和他玩,老師看他的眼神也帶著異樣。他變得越來越沉默,常常一個人躲在角落,看著那些彆人看不見的"東西"在教室裡遊蕩。
"外婆,為什麼我能看到彆人看不到的東西?"某個夜晚,程默蜷縮在外婆懷裡問道。
外婆歎了口氣,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因為你有"陰陽眼"啊,這是上天給你的特殊禮物。"
"可我不想要這個禮物。"程默小聲說,"那些東西很可怕。"
外婆把他摟得更緊了些:"可怕是因為你不了解它們。其實它們大多數並不想傷害人,隻是有未了的心願。"
"那紅裙子女孩呢?她為什麼對我笑那麼可怕?"
外婆沉默了一會兒:"有些存在確實帶著怨氣,你要學會分辨。記住外婆的話:不要對視,不要回應,假裝看不見。它們大多數不會糾纏假裝看不見它們的人。"
程默點點頭,把臉埋在外婆溫暖的懷抱裡。外婆身上總是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讓他感到安心。
隨著年齡增長,程默逐漸學會了控製自己的"能力"。他按照外婆教的方法,對那些遊蕩在人間的不速之客視而不見。高中畢業後,他考上了醫學院,專攻心理學,希望能從科學角度理解自己的特殊經曆。
"程默,是我,蘇雨。"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又陌生的女聲,程默愣了一下。蘇雨是他大學同學,畢業後去了安寧醫院工作,兩人已經兩年多沒聯係了。
"蘇雨?怎麼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了?"程默放下手中的心理學期刊,走到窗前。外麵下著小雨,天色陰沉。
"我...我需要你的幫助。"蘇雨的聲音有些顫抖,"我們醫院最近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程默的心猛地一沉:"什麼奇怪的事情?"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蘇雨似乎在斟酌詞句:"病人報告看到不存在的人,監控拍到模糊的影子,晚上走廊裡有腳步聲...最可怕的是,上周有個護士在值夜班時,看到一個穿紅裙子的小女孩在走廊裡跑..."
程默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六歲時的記憶突然閃回——雨中那個紅裙女孩。
"程默,我記得你說過你能...看到一些東西。"蘇雨小心翼翼地說,"我知道這很唐突,但醫院領導已經請了幾位"專業人士"來看過,都沒用。我想到了你..."
程默深吸一口氣。多年來,他一直儘量避免接觸那些東西,過著近乎普通人的生活。但蘇雨是他大學時期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當年她得知他的秘密後,不但沒有疏遠他,反而經常幫他打掩護。
"好吧,我去看看。"程默最終答應道,"但不保證能解決問題。"
"太感謝了!"蘇雨明顯鬆了一口氣,"明天下午三點可以嗎?我在醫院門口等你。"
掛斷電話,程默走到書架前,從最上層取下一本破舊的筆記本。那是外婆留給他的,記錄著她多年來與靈體打交道的經驗。他翻開泛黃的紙頁,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飄散開來。
"醫院本就是陰陽交界之地..."程默輕聲念著外婆的筆記,"特彆是老醫院,往往積累著太多生死離彆的情感能量..."
窗外,雨越下越大。程默有種預感,這次他可能真的要麵對一些自己一直逃避的東西了。
安寧醫院坐落在城郊,是一所有著五十多年曆史的精神病專科醫院。程默站在醫院大門前,仰望著這座灰白色的建築群。即使是在陽光明媚的下午,醫院也給人一種陰森壓抑的感覺。
"程默!"蘇雨從大門內跑出來,她比大學時瘦了不少,臉色也有些蒼白,"謝謝你真的來了。"
程默點點頭:"先帶我看看情況最嚴重的地方吧。"
蘇雨帶著程默穿過主樓大廳。大廳裡人來人往,看起來和普通醫院沒什麼不同。但程默一踏入這裡,就感到一陣異樣的寒意從脊背爬上來——不是空調的冷,而是一種從骨子裡滲出的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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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個月,怪事越來越多。"蘇雨壓低聲音說,"起初隻是病人說看到"不存在的人",我們以為是病情加重導致的幻覺。但後來連醫護人員也開始報告..."
他們乘電梯上到五樓,這裡是重症患者區。走廊比大廳更加陰冷,燈光也昏暗許多。程默注意到,走廊兩側的病房門上都貼著黃色的符紙。
"這是上周請來的道士貼的。"蘇雨尷尬地解釋,"但好像沒什麼用,當晚監控還拍到了符紙自己燃燒起來的畫麵。"
程默走近一扇門,仔細觀察那張符紙。突然,他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門縫裡滲出,同時耳邊響起微弱的哭泣聲。
"這間病房裡住的是誰?"程默後退一步問道。
"林小梅,22歲,抑鬱症伴有幻覺症狀。"蘇雨翻看記錄,"她說每晚都能看到一個穿紅裙的小女孩站在她床邊。"
程默的心跳加速了:"紅裙子的小女孩?"
"嗯,而且不止一個病人提到過這個形象。"蘇雨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奇怪的是,這些病人之間沒有任何接觸機會,但描述的細節卻驚人地一致——紅裙子,濕漉漉的頭發,沒有瞳孔的眼睛..."
就在這時,走廊儘頭的燈光突然閃爍起來,遠處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像是光腳踩在濕漉漉的地麵上。
蘇雨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又來了...這個時間通常還沒..."
程默順著聲音望去,在走廊儘頭的陰影處,隱約可見一個小小的身影。那是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小女孩,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赤著腳,腳邊積著一灘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