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的視線凝在沈京牧身上。
他滿身是血,依舊是熟悉的一張臉,周身氣勢卻與從前形成天壤之彆。
暴戾,陰鷙,從屍山血海中踏出。
這才是他的真麵目。
什麼謹小慎微,自甘受罰,小心度日。
全是他保全自己,讓所有人放鬆警惕的偽裝。
即便舒窈早已知道,時至今日,仍舊感到懼怕。
身子抑製不住顫抖起來,齒關咯吱作響。
目光掃過女人煞白的小臉,沈京牧勾唇,笑意漾開。
鮮紅的嫁衣襯得她美豔絕色,可隻有他知道,這具皮囊下藏著一顆蛇蠍心腸。
獨獨對他惡毒。
她對所有人都好,給昭陽刺青,替宮女準備首飾傍身。
就連對安樂,楚瀾清那些賤人,她也甘願奉獻自己,隻為了讓他們得到夢寐以求的太子位!
多善良啊,所有惡意都給了他一個人。
越想,沈京牧就越覺得鬱悶,鬱氣堵在胸口難消,總該全部發泄才是。
“賤奴,你竟敢反叛!”
舒窈強撐鎮靜,顫抖的聲線卻將她暴露無遺。
雨水打濕全身,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冷意裹挾令她瑟瑟發抖。
大遼兵敗,自願交出沈京牧為質,成為大楚的附屬國。
此舉自然是反叛,她罵得一點都沒錯。
可是落在耳朵裡,怎麼就這麼不好聽呢?
“大膽,居然敢罵主上賤奴,你簡直找死!”
方才為首追擊的遼軍長,也就是副將大怒,手中的寒刃蠢蠢欲動。
隻要主上一聲令下,他立刻衝上去砍下這女人頭顱喂狗!
平日欺淩主上也就罷了,如今兵臨城下,死到臨頭,居然還敢嘴硬。
喂狗就老實了。
“賤狗!畜生!”
舒窈依舊罵個不停,隻是換了兩個更難聽的詞彙。
副將一怒之下,更怒一下。
“你還敢罵!信不信老子一刀劈了你!再罵一句試試?!”
姍姍來遲的岑墨,一把捂住副將的嘴巴。
“閉嘴!”
“唔唔唔唔!唔唔!”
副將臉色漲得通紅,膀大腰圓的身形居然掙脫不開岑墨的桎梏。
見叫得最凶的遼人被鎖喉,舒窈抬手擦了把臉上的雨水,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厭惡至極的眼神,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你如果是個男人,就直接殺了我,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氣喘難疾,精致的妝容儘數被雨水化去,額間的花鈿失了顏色。
到這個地步,仍舊不願服軟。
他更想看她跪下來,折斷她的翅膀,敲碎她的傲骨,滿眼是淚地取/悅自己。
光是想想,沈京牧便覺頭皮發麻。
他攥著血淋淋的長劍,踏上被鮮血浸透的台階。
劍尖劃著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
“你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