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直攙扶著舒窈進去坐下,纖薄的床板吱呀作響。
他站在一旁等著,視線平淡無溫。
赤腳醫生手法粗暴,直接將鹽水倒在傷口上。
“嘶——”
舒窈疼得身子一哆嗦,下意識攥緊裴直的衣角。
裴直呼吸微窒,視線從舒窈的小腿緩緩挪到身側。
粉嫩白皙的手指揪住他的衣角,揪得指尖泛白,止不住輕顫。
裴直眉頭微蹙,終究沒扯開她。
赤腳醫生抬眼看到兩人的動作,嗤笑著搖搖頭。
現在的小年輕啊,耍朋友都這麼膩歪的嗎?
他放下鹽水,拿起碘酒。
“忍著點,傷口得消毒。”
舒窈緊緊咬住下唇,不敢吭聲。
棉簽剛碰到傷口,她就像是被燙到的貓兒似的,瑟縮著往後躲,帶得整個床鋪都跟著輕晃。
“疼...”
聽著女孩哽咽的輕呼,裴直心下一緊移開眼。
碘酒塗在傷口上,立刻泛起密密麻麻,無法忽視的刺痛。
舒窈嚴重懷疑用的不是碘酒,而是辣椒水。
眼眶蓄淚,睫毛撲簌簌抖得厲害,珍珠似的淚珠砸在床單上,泅出深色原點。
“太疼了...”
尾音帶著顫巍巍的哭腔,撒嬌似的,軟乎乎的。
赤腳醫生蹙眉,用餘光掃了眼立在旁邊,像個木頭人的裴直。
他無語扯唇,臉上充滿嫌棄。
這麼冷漠的娃兒,是怎麼找到對象的?
棉簽在傷口邊緣打了個轉,舒窈猛地攥緊裴直的手臂,指甲幾乎陷入被曬成小麥色的皮膚裡。
滾燙的淚水順著泛紅的臉頰滑落。
看著她因疼痛皺成一團的小臉,裴直啞聲哄道:“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好。”
語氣梆硬,冷冰冰的,倒不像是在哄。
裴直不知道該如何哄人,話一開口便覺不對,識趣閉上。
塗完碘酒,舒窈看著自己青紫一片的小腿,覺得有些恐怖。
赤腳醫生囑托道:“現在田裡蟲多,被咬了,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感染就嚴重了。”
“如果明天還是紅腫,來我這裡敷草藥膏。”
赤腳醫生說完,收拾東西離開。
臨近門口,他突然想到什麼,轉頭道:“對了。”
“叫你對象明兒個摘點金銀花或者連翹煎水喝,可以清熱解毒,消炎抗菌。”
舒窈睜大眼睛,忙擺手道:“不是不是,他暫時還不是我對象呢。”
那依賴勁,居然不是對象?誰信呢。
現在知道害羞了。
赤腳醫生笑著離開,逼仄的房間內隻剩下兩人。
裴直覺得渾身不自在,心跳加速跳得很快。
他丟下一句:“你好好休息。”
轉身想出去透口氣,可是很快,衣角再次被人扯住。
舒窈仰頭看著他,眸子裡濕漉漉的,毫無安全感。
方才哭了一通,她嗓子也是啞的,帶著鼻音。
“你要走嗎?”
裴直不語。
舒窈軟聲道:“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你陪陪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