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京北大學男生宿舍浸沒在凝固的墨汁裡。
腳下乾枯的銀杏葉被踩碎,發出“哢嚓”的聲響,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樓道聲控燈徹底沉寂,秦玉脊背緊貼著冰冷刺骨的瓷磚牆麵,摸索著向前挪動。
月光像一把鈍刃,割開濃稠的夜色,恰好落在那扇熟悉的宿舍門把上。
金屬反射出一點寒芒,直刺入秦玉眼中。
“哢嗒——”
門鎖轉動的聲音輕微得幾乎聽不見。秦玉屏住了呼吸,將門緩緩推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月光穿過陽台的紗簾,斜斜地灑落在地板上,也照亮了對麵上下鋪熟睡的兩個身影。
林子豪和蘇明睡得正沉,呼吸均勻,臉上還帶著白日裡胡鬨後的疲憊。
秦玉躡手躡腳地閃身而入,反手輕輕將門帶上。
他靠在門後的陰影裡,平複著略顯急促的呼吸,白襯衫下擺沾染的草屑和塵土隨著他胸膛的起伏簌簌飄落。
敞開的領口處,鎖骨之下,那片肌膚似乎還殘留著某種冰涼而奇異的觸感,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如同雪後月桂般的冷冽清香。
他走進浴室,打開花灑。
氤氳的水汽迅速彌漫開來,裹挾著他慣用的薄荷味沐浴露的清爽氣息。
溫熱的水流劈頭蓋臉地澆下,衝刷著他緊繃了一晚的脊背和略顯疲憊的身體。
水珠順著他線條流暢的肌肉滑落,鏡麵上很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霧。
霧氣模糊了他的身影,卻遮不住少年耳廓那抹尚未褪去的、可疑的緋紅。
他猛地抬手關掉花灑,額頭重重抵在冰涼濕滑的瓷磚牆壁上,水珠順著他的發梢滴落。
喉結不受控製地上下滾動。
明明衝了這麼久的熱水澡,可那縈繞在鼻尖、清冷獨特的陌生香氣,仿佛還未散去。
唇瓣相觸時那冰涼柔軟的觸感,如同電流般竄過四肢百骸的戰栗,還有月光下,那人無意識發出的、帶著滿足意味的低低呢喃............
一幕幕,一聲聲,如同魔咒,在嘩啦啦的水聲停止後,反而變得更加清晰,在他腦海裡反複回放。
............
第二天清晨,蘇明打著哈欠,趿拉著他的洞洞鞋,睡眼惺忪地走到宿舍中間的公共桌前,擰開保溫杯。
杯口飄出清新的茉莉花茶香氣,混雜著他尚未散儘的睡意,彌漫在空氣裡。
他端起杯子,目光隨意一掃,忽然落在了蜷縮在自己椅子裡的秦玉身上。
這家夥......怎麼起這麼早?還一臉沒睡醒的樣子?
隻見秦玉低垂著頭,額前柔軟的碎發遮住了眉眼,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淡淡的青灰色陰影。
他手裡握著一個馬克杯,杯子裡是白開水,修長的指節卻在無意識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光滑的杯壁,仿佛在撫摸什麼珍貴的東西。
“老三,你昨晚沒睡好?失眠了?”蘇明灌了一大口熱茶,含糊不清地問道。
“我看啊,不是失眠,是犯了相思病,得了懷春症!”
一個戲謔的聲音突然從上鋪傳來。
林子豪頂著一頭亂翹的呆毛,如同大馬猴般,手腳並用地從床簾裡探出半個身子,一個趔趄,差點從扶梯上摔下來。
他身上的絲綢睡衣扣子開了兩顆,露出線條漂亮的鎖骨,臉上卻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嘖嘖嘖,瞧瞧我們老三這含羞帶怯、魂不守舍的小模樣,活脫脫就是被月老那老頭兒拿紅線當粽子給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