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聲沉喝,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幽暗的通道入口。
隻見一個身影緩緩踱出,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過一般精準。
來人身著一件洗得微微發黃、幾乎看不出原色的舊唐裝,腳下一雙沾著些許塵土的老布鞋,手裡不緊不慢地搖著一把邊緣起了毛、扇麵也有些破損的黑漆蒲扇。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臉上還架著一副款式老掉牙、鏡片大得能遮住半張臉的老舊墨鏡。
鏡腿一高一低,更添了幾分滑稽。
下巴上,一小撮稀疏花白的山羊胡隨著他的步伐微微顫動。
這副尊容,出現在這危機四伏、與世隔絕的鎖龍井底,怎麼看怎麼透著一股子“我是來錯片場了”的詭異。
楚雲飛眸光一凝,不動聲色地攥緊拳頭,心中警鈴已然作響。
林子豪則不然,他一雙眼睛瞪得溜圓,上下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那神情與其說警惕,不如說是逮著了什麼千年難遇的新鮮玩意兒。
他上下嘴唇一碰,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嘖”,歪著腦袋,率先開了腔:
“我說老爺子,你誰呀?瞧您這身行頭,龍袍不像龍袍,道服不像道服,還戴個破墨鏡……”
“您該不會是那紅旗天橋底下支個小馬紮,擺攤算命,專騙退休老乾部零花錢的江湖騙子吧?怎麼著,業務都拓展到井底下搞探險……”
林子豪正說得唾沫橫飛、眉飛色舞,得意洋洋。
冷不防的被旁邊楚雲飛一道冰錐似的目光,狠狠地瞪了一眼。
林子豪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脖子猛地一縮,後半截“尋寶了”三個字像是被無形的手掐斷了似的,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不上不下,噎得他直翻白眼。
他眨巴眨巴眼,臉上迅速堆滿了“我又哪裡說錯了?
我好無辜好委屈但大佬的眼神好可怕我不敢說話”的表情。
楚雲飛看著他這副活寶樣,太陽穴突突直跳,心中無力吐槽。
這家夥心怎麼這麼大,都什麼時候了還敢口無遮攔!
能無聲無息、在這種地方出現之人,豈會是尋常之輩?!
他深吸一口氣,迅速調整好表情,對著那墨鏡老者微微一拱手,語氣帶著幾分客氣,卻難掩戒備:
“老先生,請勿見怪。我這朋友……呃,他向來口無遮攔,並非有意冒犯,還望海涵。隻是此地凶險異常,不知老先生何以來此?”
那戴著老舊墨鏡的老者聞言,停下了腳步。
慢悠悠地抬手,用那破蒲扇的扇柄捋了捋下巴上那撮可憐巴巴的山羊胡,墨鏡後的眼睛似乎彎了彎。
發出一陣“嗬嗬嗬”的低笑,聲音蒼老卻不失玩味。
“有意思,真有意思。”他把蒲扇搖得更歡了些。
“你這位朋友的眼力倒是不差,一眼就瞧出了老頭子的跟腳。沒錯,老頭子我啊,就是在紅旗天橋底下擺攤算命,混口飯吃的‘神算子’劉半仙是也。”
“三嫂你看!我沒說錯吧!這老家夥他自己都承認了,他就是個……”
林子豪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委屈勁兒一掃而空,得意洋洋地就要扭頭向楚雲飛邀功。
話還沒說完,又被楚雲飛一記能凍死人的眼刀給硬生生噎了回去。
後半截話再次胎死腹中,憋得他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楚雲飛看著一臉“寶寶心裡苦但寶寶不說”的林子豪,額角的青筋控製不住地又跳了跳。
這家夥,真是一點眼力勁都沒有,這種時候還敢貧嘴!
他強壓下扶額的衝動,目光重新鎖定在劉半仙身上,語氣比之前更多了幾分凝重:
“原來是劉老先生當麵,失敬了。不知老先生為何會出現在這等絕地?”
話音落下的瞬間,楚雲飛全身的肌肉都下意識地緊繃了起來。
體內真元暗暗運轉,已然做好了隨時應對突發狀況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