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繭最後一縷柔和的白芒,戀戀不舍地融入秦玉體內。
他懸浮的身體,如同被微風托舉的羽毛,緩緩飄落,雙腳輕盈踏上堅實的地麵。
石室內,所有目光都屏息聚焦。
在眾人或緊張、或期待、或夾雜著幾分擔憂的注視下,秦玉那長如蝶翼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
隨即,他緩緩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眸!
比星辰更璀璨,比深潭更幽邃,仿佛曆經了萬古輪回,又似初生嬰兒般純淨清澈。
“阿玉!”
一聲帶著壓抑不住顫音的低呼,楚雲飛如離弦之箭,第一個衝了過去。
他緊緊地、用力地抱住了剛剛蘇醒的秦玉,將頭深深埋在秦玉的頸窩,感受著對方身體傳來的熟悉溫度、有力的心跳,以及那獨有的、讓他無比安心的氣息。
那顆懸了不知多少日夜的心,在這一刻,終於重重落回了實處。
秦玉感受到懷中人兒那無法掩飾的顫抖與依賴,心中一暖,也緊緊回抱住他。
他輕嗅著楚雲飛發間清冽的冷香,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溫柔。
“雲飛,讓你擔心了。”
“嗯。”楚雲飛埋在秦玉溫暖頸窩裡的頭,幾不可查地輕輕晃動了一下。
一個單音,卻包含了無儘的思念與釋然。
“哇呀呀!秦玉你終於醒啦!”
“老三!我的親老三!”
“吱吱!”“嘎嘎!”
就在這時,林子豪、敖小烈,以及白白鼠和鴉鴉,也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的受驚小動物般,一窩蜂地猛撲了上來!
瞬間,秦玉就如同一個剛出爐、香氣四溢的餑餑,被這群大小活寶團團圍住,淹沒在各種喜悅的、帶著哭腔的、或是純粹湊熱鬨的叫嚷聲中。
特彆是林子豪,那眼淚簡直跟不要錢似的,嘩嘩地往下淌,哭得比孟薑女還傷心,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就往秦玉身上蹭。
就連一向清冷的楚雲飛,看到他這副“感天動地”的誇張模樣,都忍不住嘴角微抽,露出一抹自愧不如的尷尬。
秦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安撫好這群過於熱情的家夥。
他哭笑不得地挨個拍了拍、摸了摸,這才注意到,不遠處,一位老者正捋著山羊胡,眯著眼,一臉老神在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臥槽!”秦玉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爆了句粗口,“劉半仙你丫的怎麼也在這兒?!”
“不好好在紅旗天橋底下給人算命,跑到這陰森森的井底來摸金啊?!”
劉半仙聞言,墨鏡後的老眼沒好氣地朝他一翻。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那件舊唐裝沾染的些許塵土。
“臭小子,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天生的啞巴!”
秦玉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連忙補救:
“我這不是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嘛!您老彆當真!”
“哼!”劉半仙從鼻孔裡發出一聲輕哼。
他朝秦玉招了招手,那把破蒲扇搖得不緊不慢。
“臭小子,你單獨過來一下,老頭子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道說道。”
眾人聞言,臉上皆露出幾分疑惑。
秦玉卻像是早已料到,眼中精光一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跟著劉半仙走到了石室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
“不知劉丞相單獨尋晚輩,所為何事?”
秦玉站定,語氣平靜,卻一語道破天機。
劉半仙聞言,先是一愣,隨即那張總是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老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讚許與欣慰。
他微笑頷首:“好小子,果然夠聰明,這份眼力見識,尋常年輕人斷然不及。這都被你給瞧出來了!”
秦玉也笑了,神色坦然:
“晚輩隻是猜測。畢竟,在沒有任何地圖指引的情況下,能如此輕鬆安全地來到這鎖龍井最深處,除了當年那位親自布局之人,晚輩實在想不出第二個人選了。”
劉半仙捋須再笑:“孺子可教也!老夫當年設下這重重機關,本以為萬無一失。卻未曾想,你們幾個小娃娃,竟隻憑著前半段那殘缺不全的輿圖,就能一路闖到這裡,當真是不簡單,不簡單呐!”
聽到這話,秦玉臉上笑容不變,心中卻暗自有些發虛。
他乾咳一聲,心想:若是讓這位劉丞相知道,他當年精心設置的最後那道機關,是被自家那個二貨老大林子豪誤打誤撞、稀裡糊塗給觸發開啟的,不知道他現在這副高深莫測的仙人臉龐,會不會當場裂開。
想了想,秦玉還是決定,為了林子豪的屁股著想,也為了維護劉丞相的光輝形象,這事兒還是爛在肚子裡比較好。
他話鋒一轉,主動岔開話題,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對了,劉丞相,晚輩有一事不明。您既然尚在人世,為何……為何當年大明王朝……”
劉半仙聽到“大明王朝”四字,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無奈與悠遠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