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停留了這麼多天,宴清還是第一次看見向來冷靜自持的司斐露出這樣一副表情,他不自覺有些想笑。
他也就真的笑出來了。
他背對著身後黑漆漆的無間煉獄艱難的露出一個笑,喉嚨已經發不出聲音了,就無聲的用唇形繼續說著。
“再見。”
應該是再也不見。
司斐眼底逐漸沁出血色,向來清雋的麵上滿是天崩地裂的慌張,下一刻,他竟然也跟著收了靈力,整個人直直的朝著宴清墜了下來,速度看上去比宴清還要快。
不是,什麼玩意,還能這麼玩?
宴清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腰間就猛然一緊,整個人落入了一個微涼的懷抱中。
一瞬間,仙光大盛,二人飛速下墜的身影頓時停滯在了半空中。
卻也隻是停在了半空中,再想往上,難比登天。
縈繞在鼻畔的不祥氣息已經濃鬱到了近乎粘稠的地步,哀嚎聲在耳邊越發清晰,周圍是一片接近虛無的黑,隻有兩人頭頂上方的那道縫隙還隱隱透露出光亮來。
往下看,已經隱約能看到那些麵目猙獰奇形怪狀的怪物在衝著他們張牙舞爪。
宴清已經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了,此時正一臉擺爛的窩在司斐懷中。
他是真沒想到他會這麼瘋狂,所幸結果和他預想中的偏差並不大,他也就不再掙紮了。
有了仙氣護體,周圍鋒利的罡風終於漸漸平息了下來,宴清艱難的掀眸看了他一眼,聲音啞的幾乎說不出來話,“你怎麼也跟著跳下來了?”
司斐沒說話,腰間長劍出鞘,浩瀚的仙氣直直劈了下去,耳邊的嘶吼聲終於漸漸小了下去。
好半晌,宴清才在風聲中聽到他堅定的回答:“你是我的妻子,生同衾死同穴,我自然不會放棄你。”
宴清自動將放棄替換成了放過。
死都不會放過他,這叫什麼,生是他的人,死也得是他的鬼?
“那……我們還能上去嗎?”
司斐緊了緊扣在他腰間的手,嗓音不自覺低了幾分,“我會送你上去的。”
宴清敏銳的抓住了那個你,他隻說了送他上去,沒說自己。
他佯裝擔憂的問:“那你怎麼辦?”
司斐蹁躚的長睫微微垂下,掩去眸中的血色,“我也會上去的,我們都會上去。”
這可不是宴清想要的結局,按他原來設想的方案,要麼司斐願意代替他以身殉陣,要麼兩人一塊死。
可沒有兩人一塊活的選項。
他辛辛苦苦做了那麼多不是為了增進兩人感情的。
“那這條縫隙怎麼辦?你應該能看出來,這陣法邪門的厲害,等閒方法根本修補不得,若想徹底將這處再封印,就隻剩下最後一個辦法了。”
宴清沒說,兩人卻都心知肚明。
剩下的唯一辦法便是鮮血為祭,以身殉陣。
且這個人還不能是一般人,需得修為深厚之人才能壓下。
譬如他,又譬如他。
司斐垂眸看了眼腳下,方才那一劍斬殺了不少怪物,不過幾瞬,卻又卷土重來。
他是天帝,自然不隻是擔這個名頭,同樣,還有眾生和責任擔負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