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五六日,洪水漸漸退去。
林觀複沒有掉以輕心,隻不過有條不紊地開始清理淤泥,更是對衛生和水源下了死命令,之前有個地方太過偏僻,她分身乏術沒有辦法日日去監督,竟然爆發出病來。
幸虧隔離得及時,但最先染病得十多人一個都沒有救回來,從發現到氣絕不過一日時光。
太醫署的藥都沒配出來,人已經沒了氣息。
自此之後,之前嫌麻煩的百姓更是不敢陽奉陰違,全部老老實實地講衛生喝熱水。
林觀複站在決堤口,水位已經慢慢退下去,能看到之前堤壩的“殘骸”。
陳青灰頭土臉地跟在她身後,唯一還剩下一雙黑亮的眼睛。
林觀複:“陳青,待到功成回京,你才是真正的魚躍龍門。”
陳青拱手行禮:“殿下放心,下官定當全力以赴,若是堤壩出問題,殿下儘可用手中的劍斬了下官的腦袋。”
“……”林觀複難得被堵得無語,“陳青,彆操之過急。”
堤壩若是固若金湯自然好,但憑借這會兒的建造材料,哪怕是沒有人偷工減料,遇見特大洪水照樣沒轍。
培養一個能乾活的下屬不容易,尤其是陳青這種年紀不大還能給她乾幾十年活兒的下屬更要珍惜。
清晨的災民營飄著炊煙,林觀複睡不著踩著露水巡視,靴子上的泥點子已經逐漸被眼不見為淨,可以看到災民營早早地就動起來,沒有偷懶的人。
有幾個孩童蹲在粥棚旁邊玩石子,沒有人能不錯眼地盯著,大人們隻能時不時看一眼孩子還在視線內就放心。
林觀複遠遠地隱約聽到他們似說似唱地在念著些什麼,嘴巴張張合合不斷,等她走近了才聽清楚內容。
“金鳳凰,落天家,一朝翱翔過黃河,洪水見了往回躲。”
林觀複挑了挑眉,有人發現了她,一群孩子像是受驚的麻雀一般四散開來。
青黛適時地上前小聲解釋:“公主,這童謠在災民營已經傳遍了,底下的人見並無冒犯之處,便未曾製止。”
林觀複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隻是看著跑掉後藏在大人身後還偷偷探頭探腦看她的孩童,“今日中午加餐。”
臨時的衙署裡,京城的消息源源不斷地傳來,油燈徹夜不歇。
楊世羽已經不再需要親自上堤壩,開始逐漸往周圍清障礙,帶著禁軍們頗有些“無法無天”。
“《大晟新報》頭版寫得很不錯,不如明日讓人在災民營也講一講新報上的內容,日子總要有盼頭才行。”
楊世羽麵不改色地提議,如果林觀複不知道這一期《大晟新報》花費了巨大版麵讚揚她,可能也會覺得他一心為了災民著想。
“讓人講的時候把朝廷帶上。”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獨攬全部功勞呢。
雖然她是要收買人心,但也不能真既吃肉又喝湯。
林觀複突然抬眼:“童謠誰編的?”
在場的人瞬間一靜,連呼吸都停止了,也莫名的好笑。
角落裡的李恒弱弱地說:“是,是災民們有感而發。”
林觀複靜靜地看著李恒,李恒眼珠子已經心虛地亂轉,偏偏還嘴硬。
林觀複本就不是要追究他們的罪過,隻是覺得童謠的手段真是老套但又實用。
招式不在新,有用就好。
“過猶不及。”
她父皇還在呢,這麼一副造勢的派頭,太著急了。
但她也沒說讓人不允許童謠擴散,利她的事情怎麼能製止呢。
林觀複不會一直待在災區,最危險的階段已經度過,臨走前她把貪官汙吏還有想要趁亂渾水摸魚的人全部處置了,處置貪官的布告前輪流有人宣讀,每個人的罪行都被告知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