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景和帝忽然正色:“昭陽,你也是快而立之年的人了。”
林觀複有所察覺,瞥見他鬢間的白發,故意說:“父皇彆這麼給我算,我才二十七。”
景和帝一愣,轉而縱容地笑笑:“好好好,是父皇給昭陽算多了。”
“但,父皇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了。”
林觀複沒辦法再裝傻,隻能放下筷子:“父皇,你打算做什麼?”
景和帝看向殿外,似乎能聽到雪落在梅枝上的聲音。“父皇老了,突然想出去走走,想去江南踏春,也想去看看大晟的邊境。”
林觀複沉默良久,問道:“父皇舍得?”
景和帝溫和地笑了,“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江山落到你手裡,我有什麼舍不得?”
“而且,這些年你做得比我都要好,父皇隻覺得欣慰。”
……
剛過了上元燈節,上元燈節尚未收燈,皇城卻換了新天地。
自朱雀街至北門,禁衛軍一步一哨。
皇宮內,林觀複推開門,日色一照,身上的鳳羽龍袍燦若流火。
卯時三刻,林觀複身著文袞服,改束魚鱗軟甲,自東宮緩步而出。
自今日起,便不再是皇太女了。
楊世羽已經被提為禁軍最高統領,正親自督守著祭台周圍,宴清和宴濁都穿著和母親相似的朱紅戰袍,玉雪的小臉嚴肅著,緊緊跟隨林觀複的腳步,絲毫沒有露怯。
林觀複執玉圭,徒步登階。
階梯儘處,景和帝正站在燎爐之東,身邊放置著帝王的冠冕和傳國玉璽。
林觀複走到景和帝跟前,跪接玉璽,他親自為她戴冠、授璽。
“昭陽,自今日起,父皇便把天下交給你了。”
林觀複起身轉過麵向群臣,朗聲道:“昊天付朕巾幗,承祧繼統,惟德動天,永綏兆庶!”
祭天過後林觀複忙得腳不沾地,幸虧景和帝這個親爹還活著,能把後宮一群娘娘們全部帶走,要不然她來處置的話,不知道有多棘手。
崔皇後和和貴妃暫時留在宮中幫林觀複打理後宮,景和帝將妃嬪打發到宮外的園子裡,自己倒是留下來幫忙帶孩子。
林觀複將兩個孩子交到三個長輩手裡,她和楊世羽都忙得見不著麵,登基後瑣碎小事、家國大事全部湧上來,她恨不得長出八隻手來。
自今歲起,改元昭凰。
一項項政策命令發出去,最為震驚的莫過於“昭凰元年春闈開恩科,男女同試”。
並非完全的男女同科,隻是增設了部分考場。
哪怕這些年有林觀複這麼個標誌在,但女子和男子讀書比例依舊相差甚大,林觀複不能等到日後再增設,否則阻力會更大。
詔下次日,朝堂上免冠上疏的朝臣不在少數:
女子應試,有違禮經。
林觀複隻有一句話:“若是如此,在朕這位女帝手下做事,難免讓諸位屈才、恥辱啊。”
此話一出,朝野上下跪了個齊全。
林觀複卻並未像過往那般暴脾氣,隻是將折子留中,傳召三個領頭人,賜座、賜茶,和顏悅色地談了一番。
第二日,三位卿家家中女兒、孫女便出現在國子監第一批女子入學名單中。
景和帝已經變成太上皇,還有人不死心地找他,可他完全一副含飴弄孫的老者心態,擺擺手什麼都不管。
詔書連帶《大晟新報》傳至各州縣,民間潮湧。
等到春闈,跋山涉水、克服萬難來到京城的女子比林觀複想象得還要多。
她雖然給了一個機會,但女子若是想要順利參考,其中付出的努力和抗爭依舊不可想象。
女子和男子的科考難度一般,林觀複並未給予誰優待。
她相信,隻要有這樣一個機會,就一定會有女子堅韌地抓住。
女子需要的不是優待,而是公平。
但即算如此,朝堂的暗流也並未停止。
放榜前夜,國子監祭酒上吊自儘,留下血書“女子當政,國將不國”。
放榜日依舊放榜,林觀複更是當日下詔,賜國子監祭酒禮葬,蔭其子女為國子學錄,令國子監為其立碑,連血書遺言都刻其上。
此事更是毫不避諱地登上新報。
林觀複就是要告訴天下人,她不懼任何非議和罵名。
願意死諫,她還能大度地為其留名。
一切事情一直到五月才勉強解決完。
林觀複心中升起難得的疲憊。
是夜,她獨自觀星。
楊世羽帶著一壺酒前來,默默地站在她身邊,陪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星河,突然問:“陛下,要不要爬上屋頂看看?”
林觀複側首看著他一臉正直和嚴肅,嘴裡說出來的話卻……怪有趣的。
“好。”
爬屋頂這件事,無論是當皇太女還是當皇帝,都沒有誰規定不能爬嘛。
已經榮升為總管的青黛看到“助紂為虐”的皇夫隻覺得頭大,可看見陛下難得的放鬆,隻能戰戰兢兢守在下麵,還要管束好宮人不走漏消息。
林觀複舉杯和楊世羽對飲,站得高看得遠,皇城之中隱約還亮著的燈火和星河相連。
林觀複任憑酒水的醉意熏染理智,低頭好似在酒液中看到映著萬家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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