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資儲備間內,死寂如同凝固的冰。
陸沉單膝跪地,冰冷虔誠的吻烙印在蘇晚凝沾滿血汙的手背。那雙深潭般的眼眸中燃燒著狂熱的信仰,宣告著“星辰加冕”的預言。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眼中那攝人心魄的宇宙深潭驟然褪去,如同斷電的屏幕。覆蓋全身的、那種深海寒冰般的沉重威壓如同潮水般瞬間退散。
“呃……”一聲短促而虛弱的悶哼從陸沉喉嚨裡擠出。他托著蘇晚凝手的手瞬間失去力量,軟軟垂下。緊接著,他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猛地向前栽倒!
蘇晚凝眼疾手快,在他額頭即將撞上冰冷金屬地麵的刹那,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入手一片冰涼,汗濕的衣物緊貼著皮膚,他的身體在不受控製地細微顫抖,仿佛剛從冰窟中撈起。
“陸沉?”蘇晚凝的聲音依舊冰冷,但帶上了一絲審視。她將他扶住,避免他徹底癱倒。
陸沉的頭無力地垂著,濕透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過了幾秒鐘,他才極其緩慢地、艱難地抬起頭。當他的臉再次暴露在昏暗光線下時,那雙眼睛……又回來了。
迷茫、脆弱、如同受驚後惶惑不安的小鹿,瞳孔深處殘留著巨大的恐懼和……無措的茫然。他呆呆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蘇晚凝冰冷的臉,又茫然地看了看自己剛才托起她手的手,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剛才發生的一切,對他而言,如同一個遙遠而恐怖的噩夢,身體殘留著被強大意誌強行征用的虛脫和撕裂感。
“我……我……”他聲音嘶啞顫抖,眼神躲閃,不敢與蘇晚凝對視,“剛才……不是我……我控製不了……”巨大的恐懼和後怕讓他語無倫次。
【彈幕:】
【臥槽!秒切回來了?!】
【眼神瞬間從霸總變奶狗!精分現場!】
【第二人格實錘!主人格慫包,副人格預言家!】
【主播手背:我臟了,但我不說。】
【剛才那氣場A爆的帥哥呢?快回來!】
【‘不是我’?這鍋甩得…陸沉你清醒點!你親都親了!】
蘇晚凝沒有回應陸沉的辯解,也沒有追問。她冰冷的視線如同探針,在他蒼白虛弱的臉上掃過,確認了那個“第二人格”或者說“預言狀態”已經暫時消退。她鬆開抓住陸沉肩膀的手,任由他有些踉蹌地靠坐在冰冷的牆角,急促地喘息著。
“待著。”冰冷的兩個字,如同命令,也如同警告。陸沉身體一顫,立刻蜷縮起來,抱著膝蓋,將頭深深埋進臂彎,仿佛這樣就能逃避剛才發生的一切。
蘇晚凝轉身,沒有絲毫拖泥帶水。藤蔓守衛的藤蔓如同忠誠的衛兵,迅速讓開通路。她的身影消失在儲備間門口,厚重的金屬門在身後無聲閉合,隔絕了裡麵壓抑的喘息。
***
基地入口處,氣氛依舊劍拔弩張。
藤蔓守衛巨大的身軀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巒,牢牢擋在光門之前,傷痕累累的藤蔓警惕地蠕動著,尖端對準了外麵。光門內,獸人被數條堅韌的藤蔓死死纏繞,如同陷入蛛網的巨獸。他胸前恐怖的傷口在強效凝血劑和趙姨粗糙的包紮下暫時止住了噴湧的銀藍血液,但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牽扯著傷口,帶來劇烈的抽搐。他低垂著頭,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如同困獸般的痛苦嗚咽,那雙獸瞳失去了之前的狂暴,隻剩下無儘的痛苦和迷茫,偶爾抬起,茫然地掃過趙姨布滿淚痕的臉,又迅速垂下。
趙姨跪坐在獸人身旁,粗糙的手顫抖著,一遍遍用沾濕的布擦拭著他臉上和脖子上的血汙和灰塵。她的眼淚無聲地流淌,目光卻死死盯著獸人脖子上那個閃爍著不祥紅光的抑製器頸環。剛才那短暫投射出的、蘇明玥染血的影像,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在她的靈魂深處。
“小姐……明玥小姐……”她哽咽著,聲音破碎不堪,“是你……真的是你救了他……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為什麼……為什麼啊……”她似乎想從獸人茫然的眼中找到答案,卻隻看到一片混沌的痛苦。
艾瑞克·星輝站在光門外,距離藤蔓屏障約十米處。他冰冷的電子眼掃過被禁錮的獸人,掃過悲痛欲絕的趙姨,最後定格在重新出現在光門內側的蘇晚凝身上。他手中的水晶容器依舊散發著邪異的波動,粘稠的暗紅能量流和幽綠芯片在其中搏動。
“蘇晚凝,”艾瑞克冰冷的電子合成音響起,打破了壓抑的死寂,“看來你基地裡的‘驚喜’還真不少。一個失控的獸人,一個精神分裂的預言者……真是令人歎為觀止的烏合之眾。”他的話語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蘇晚凝沒有理會他的嘲諷。她的目光冰冷地掃過戰場。林深乾癟扭曲的屍體如同一塊破布被遺忘在角落。蘇瑤消失的廢墟方向,煙塵尚未完全散儘,空間能量的殘餘波動如同幽靈的低語,提醒著那個融合了死亡與科技的怪物隨時可能卷土重來。艾瑞克和他身後的銀白護衛虎視眈眈。
內憂外患,基地搖搖欲墜。陸沉那突兀的預言帶來的震撼,此刻被更現實的生存壓力所取代。星辰加冕?那虛無縹緲的未來,遠不如眼前的生存危機迫切。
“交出‘鑰匙’和‘07號’,是你唯一的選擇。”艾瑞克的聲音帶著最後的通牒意味,“否則,等蘇瑤完成初步進化,或者等我失去耐心……”他微微抬起手中的水晶容器,那搏動的肉瘤仿佛感應到威脅,搏動驟然加快,散發出更強的精神乾擾波動,“……你和你的累贅們,都將成為‘淨化’的燃料。”
獸人在藤蔓的束縛中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嚨裡發出痛苦的嗚咽,似乎對那水晶容器中的肉瘤產生了本能的抗拒反應。趙姨連忙按住他,眼淚流得更凶。
“燃料?”蘇晚凝終於開口,聲音如同冰原上刮過的寒風,帶著刺骨的嘲諷,“就像你們當初,把我母親當作燃料一樣?”
艾瑞克的電子眼微微閃爍了一下,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答案。
蘇晚凝不再看他。她的精神力沉入識海深處。
【直播係統:在線觀眾峰值突破1.5億!彈幕峰值流量:爆表!打賞總額累計:92,587星際幣!】
【基因數據庫(緊急):檢測到外部空間波動異常(坐標:商場西側廢墟深處,強度遞增)!威脅源判定:蘇瑤(半喪屍機械融合體)!能量特征:空間跳躍能力冷卻即將結束!】
【空間壁壘(核心區域):能量儲備37%!預估強度:無法抵禦蘇瑤下一次高強度空間突襲!】
冰冷的提示如同催命的符咒。92,587星際幣……距離解鎖“星際倉庫”所需的10萬,隻差最後臨門一腳!
時間!她最缺的就是時間!
蘇晚凝的目光掃過直播光屏上瘋狂滾動的彈幕。恐懼、憤怒、擔憂、對陸沉“預言”的狂熱討論……無數情緒交織。
必須引爆最後一點!必須讓恐懼和期待化為實質的助力!
“星際商會的‘淨化’,就是用活人製造怪物。”蘇晚凝冰冷沙啞的聲音,透過直播係統,清晰地響徹在每一個角落。她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向艾瑞克手中那個猙獰的容器。“蘇瑤,就是他們最新的‘作品’。她吞噬了林深,獲得了空間跳躍的能力。下一次出現,目標就是徹底摧毀這裡。”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光門內被藤蔓束縛的獸人,以及跪在他身旁的趙姨。
“而這個獸人,‘07號’……”她的聲音帶著一種沉重的力量,“是星際商會早期最殘忍的基因融合實驗體之一。三十七次瀕死的折磨!被當作‘失敗品’宣判‘無害化處理’!是我的母親,蘇明玥研究員,用她的生命,把他從地獄裡推了出來!”
蘇晚凝的聲音不高,卻如同重錘,狠狠敲打在所有聽眾的心上!光門內的幸存者們發出壓抑的抽泣。趙姨更是泣不成聲,緊緊抓著獸人冰冷粗糙的手。
【彈幕(瞬間爆炸):】
【畜生!星際商會不得好死!】
【蘇媽媽……(爆哭)】
【三十七次實驗?!這他媽是人乾的事?!】
【無害化處理=處決?!草!】
【獸人小可憐!主播媽媽是天使!】
【蘇瑤要來了?!空間跳躍?!怎麼擋?!】
【打賞!快打賞!主播需要能量!需要武器!】
【還差七千多星際幣!衝啊!為了主播!為了蘇媽媽!】
【乾死商會!乾死蘇瑤!】
直播間瞬間被憤怒和同情的狂潮淹沒!打賞提示如同瀑布般瘋狂刷屏!
【觀眾“為蘇媽媽報仇”打賞:星際幣×5000!】
【觀眾“炸了商會總部”打賞:高爆能量手雷(設計圖)×1!】
【觀眾“守護最好的主播”打賞:星際幣×3000!】
【觀眾“機械教父”打賞:精密行星齒輪組×10套!】
【觀眾“廢土魯班”打賞:高韌性鈦合金骨骼(狼型)設計圖×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