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上飄來的荷蘭戰敗消息，像一桶滾油澆在拉登·朗桑蘇丹心頭——七月到八月的圍城戰中，他硬是靠極限征兵又攢出三萬土著士兵，七萬重兵壓境！國庫裡的最後金銀被他儘數倒出，換來10門火炮與2000支火繩槍。"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蘇丹攥緊腰間的彎刀，望遠鏡裡搖搖欲墜的巴達維亞城牆，像極了垂死的獵物。"這回，老子要屠了這座白皮鬼的巢穴！誰敢後退，先吃老子一刀！"
馬打藍士兵已非吳下阿蒙——他們踩著前任的屍體，硬生生磨出了步炮協同的狠招。炮兵陣地率先怒吼，霰彈像鐮刀般割過土坡原城牆）前的草地，緊接著是火繩槍排槍輪射。士兵們貓著腰挖交通壕，像地鼠般多路逼進，離最後二十步時，火槍兵的彈幕織成死亡之網，敢死隊舉著盾牌、揮著彎刀躍出壕溝，盾牌雖不能擋子彈，但可以起心理安慰，所有的猴子不顧一切地向前衝。
荷蘭人的反擊同樣瘋狂！土坡後密密麻麻的火炮噴吐火舌，霰彈將衝鋒的馬打藍士兵撕成碎片；火繩槍手排成數列，輪射的彈幕比暴雨還密。馬打藍人成片倒下，可荷蘭人也不好受——如今馬打藍的火槍數量比對手還多，對方的排槍同樣帶走無數生命。
"衝啊！"敢死隊的盾牌碎裂了，彎刀卻越舉越高。終於，有人滾過最後的障礙，像一滴墨汁滲入宣紙，洪水般的土著士兵漫過荷蘭防線。街道上，層層疊疊的街壘燃起烈火，每前進一尺都要付出血的代價。拉登·朗桑蘇丹把最後的衛隊壓上城牆，眼中燒著複仇的火焰："燒光他們的戰艦！殺光這些白皮畜生！"碼頭的數十艘戰艦風帆獵獵，像一把把利刃插在他心頭。
博特總督臉上卻露出冷酷的笑意，突然，天崩地裂！荷蘭戰艦的艦炮次第開炮，上千門火炮的怒吼震碎了天空。拉登·朗桑蘇丹這才想起——這些鐵甲戰艦不僅能封鎖海岸，更能對陸轟擊！炮彈如雨點般砸向南麵土坡，殘破的"城牆"瞬間化作齏粉，剛剛奪回的陣地又被撕開血口。
"反擊！"博特總督從碼頭教堂的高處揮下佩劍，抽調的3000水手加守軍組成5000人反擊部隊，在炮火的掩護下如猛虎下山。馬打藍士兵被殺得屍橫遍城，鮮血染紅了每一塊磚石。南麵土坡的防線失而複得，曾經的"城牆"如今隻剩焦黑的土坑。
當博特總督在教堂頂端興奮揮手時，臉色驟然慘白——拉登·朗桑蘇丹的預備隊！兩萬精銳黑壓壓地壓向南麵城牆，荷蘭人剛剛翻過南麵破爛的城牆，兩千支黑洞洞的火槍槍口閃著寒光。"砰！"排槍齊射，子彈像鐮刀般收割著反擊部隊的生命。博特總督捂住胸口，仿佛被重錘擊中："該死......這老狐狸還有後手！"
5000人反擊部隊折損大半，狼狽逃回戰艦；馬打藍精銳記吃不記打，再次逼近碼頭時，又遭艦炮暴擊，死傷過半，殘兵敗將蜷縮在南麵土坡的焦土後，再不敢前進一步。夕陽西下，巴達維亞的硝煙中傳來傷者的哀嚎，這場持續數月的血戰，終究成了雙方都無法承受的絞肉磨坊。
巴達維亞的夜空被烈焰染成血色——十多艘失去戰力的戰艦被荷蘭人點燃，火舌舔舐著桅杆，黑煙直衝雲霄。50艘傷痕累累的蓋倫船像受傷的巨獸，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然駛離這片傷心之地。船艙裡，幸存的荷蘭水手們麵色慘白，有人低聲啜泣，有人緊握著十字架喃喃祈禱。
"總督閣下，我們...真的要放棄巴達維亞嗎？"一名年輕軍官望著逐漸遠去的殖民地建築，聲音顫抖。
博特總督沒有回答，隻是死死盯著海平線。七十八艘主力戰艦沉沒，一萬多名士兵和平民永遠留在了這片熱帶島嶼上——這不僅是東印度公司的滅頂之災，更是荷蘭這個海上馬車夫難以承受之重。八十年戰爭還在歐洲燃燒，海外殖民地星羅棋布，每一處都在渴望支援......可巴達維亞，這座曾經象征著荷蘭東印度公司輝煌的堡壘，如今卻成了吞噬財富與生命的無底深淵。
當第一縷陽光刺穿巴達維亞的硝煙時，幸存的馬打藍土著們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他們瘋狂地朝天鳴槍，子彈呼嘯著劃過殘破的街道，仿佛在慶祝一場來之不易的勝利。然而，這份喜悅很快扭曲成了殘忍的暴行。
"殺！殺光這些白皮鬼的同夥！"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原本擁擠在街道上的土著士兵和百姓瞬間紅了眼。他們衝進被遺棄的房屋，將躲藏的當地人和商人拖出來，用彎刀、長矛甚至赤手空拳施暴。鮮血染紅了街道，哭喊聲、求饒聲與獰笑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地獄般的圖景。
"這些畜生......"拉登·朗桑蘇丹站在城牆上，望著下方如同野獸般肆虐的部眾，胃裡一陣翻騰。他本該為勝利而自豪，可眼前這幕卻讓他感到一陣深深的厭惡與悲哀。這些曾經被荷蘭人壓迫的土著，如今在複仇的火焰中迷失了自我，暴露出人性中最原始、最殘酷的一麵。
拉登·朗桑蘇丹的心情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為了這場圍攻，他準備了整整一年，幾乎花光了國庫的每一枚金幣；他先後抽調了十三萬精銳士兵，幾乎掏空了馬打藍的青壯年勞動力；他圍攻了兩個月零七天，看著近十萬條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麵前倒下——有荷蘭人的，更有自己族人的。
"這就是勝利嗎？"蘇丹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眼前的巴達維亞，曾經繁華的港口如今隻剩下斷壁殘垣，黑煙還未散儘，空氣中彌漫著焦糊味與血腥氣。街道上，屍體橫陳，鮮血彙聚成小溪，緩緩流淌。這哪裡是什麼輝煌的勝利？分明是一場同歸於儘的慘烈廝殺！
他轉過身，望著遠處仍在肆虐的部眾，以及那些被戰火摧毀的建築，心中五味雜陳。這場勝利，代價太過慘重——國庫空虛，兵力枯竭，民心浮動......而荷蘭人雖然撤退了，但他們並未被徹底消滅，八十年戰爭的烽火還在歐洲燃燒，誰也不知道，下一次交鋒會在何時何地到來。
崇禎五年八月十九日，當第三縷陽光刺穿巴達維亞的硝煙時，城外的馬打藍士兵像被驅趕的羊群般狼狽逃回。拉登·朗桑蘇丹攥緊彎刀的手在顫抖——南麵城牆原土坡）方向傳來震耳欲聾的炮聲，那是他親手訓練的炮兵陣地，如今卻在對準自己人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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