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突破敵人防線的同時,戰場局勢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原本集中壓製前線的能量波動開始分散滲透,敵方主力雖未撤退,卻像退潮般悄然收縮陣型,轉而以低頻震蕩試探各處防線。這種沉默比衝鋒更令人窒息,仿佛風暴前夜,空氣都凝滯了。陸離的靴底踩過碎石與焦土,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他的右手始終按在左肋下方——那裡被能量餘波擦過,布料早已焦黑,皮膚卻未破,隻是不斷滲出細密汗珠,黏膩地貼著繃帶邊緣。他不敢深呼吸,怕牽動那處隱隱作痛的鈍傷,像有一根看不見的針,正隨著心跳緩慢推進骨縫。
戰場的喧囂沒有因林晚的突破而減弱,反而更沉悶了。敵人不再主動衝鋒,而是用低頻震蕩試探防線,每一次波動都讓空氣微微扭曲,仿佛熱浪撲麵而來。幾個隊員跪在地上乾嘔,臉色發青,顯然是能量衝擊後的應激反應。
他蹲下身,將一名倒地的女隊員輕輕翻轉過來。她的睫毛顫動著,嘴唇泛白,手指蜷縮成拳,指甲縫裡全是灰。陸離解開自己背包最外層的小袋,取出一支淡藍色的凝膠藥劑,擰開蓋子時聞到一絲清涼的薄荷味——這是林晚前幾天悄悄塞給他的,說是能緩解神經紊亂,但效果未知。
他小心地塗在對方太陽穴和頸側動脈處,動作輕得像怕驚醒一場噩夢。
“蘇悅。”他低聲叫她的名字,不是確認身份,而是想喚醒某種熟悉感,“你聽見我說話嗎?”
女孩的眼皮跳了一下,喉嚨裡發出輕微的咕噥聲,像是回應,又像隻是身體本能的震顫。
陸離鬆了口氣,把人交給旁邊站著的一名年輕隊員,“抬到北麵那片塌了一半的廠房去,儘量避開東側牆根——那邊能量殘留太濃。”
那人點頭,彎腰準備抱起蘇悅時,忽然頓住:“隊長……你看她手腕。”
陸離低頭。
蘇悅左手腕內側,原本貼著一塊監測生命體征的電子貼片,此刻竟微微發亮,不是紅光或綠光,而是一種極淡的銀白色,如同月光落在水麵上的反光。它不規律地閃爍,頻率與周圍空氣中的能量波動並不一致。
他皺眉,卻沒有多問,隻說:“帶上她,快走。”
隊伍開始分批轉移傷員。陸離站在原地不動,目光掃過每一具被抬走的身體,記住他們的傷勢、位置、甚至衣角破損的方向。這不是習慣,是經驗教會他的:戰場上,細節決定誰活下來。
他選中的“安全點”其實並不安全——一座半塌的三層小樓,外牆裂開一道斜縫,屋頂塌陷大半,但好處是背靠山體,且遠離主戰場的能量核心區域。更重要的是,這裡曾是敵方臨時指揮所,他們不會輕易再往自己舊據點投放攻擊。
可當他親自送完第三批人回來時,卻發現樓角那堆瓦礫下,有幾塊碎玻璃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渾濁,像是被什麼東西侵蝕著。
他蹲下,指尖觸碰那片玻璃。
涼的。
但不是普通的冷,而是帶著一種輕微的震顫,像指尖碰到了正在低頻震動的琴弦。
他收回手,沒有告訴任何人。
他知道這不是錯覺。
也不是巧合。
第二組照看人員是他從戰鬥序列裡硬抽出來的三人:一個腿受輕傷的老兵,兩個體力透支的新兵。他們原本負責西側哨崗,現在被安排守在傷員集中區外十米處,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你們的任務不是救人,是穩住局麵。”陸離站在他們麵前,聲音壓得很低,“如果有人昏迷加重,立刻通知我;如果有誰出現幻覺、抽搐、或者體溫驟升,單獨隔離,彆讓他們影響其他人。”
其中那個老兵點頭,眼神清明,“明白。”
陸離看著他,忽然問:“你覺得這地方……安靜得正常嗎?”
老兵愣了一下,隨即搖頭:“太安靜了。連蟲鳴都沒有。”
陸離沒再說話,轉身離開。
走了五步,他又停下,回頭看了眼那老兵——對方正低頭檢查背包裡的急救包,動作熟練,神情專注。但就在那一瞬間,陸離注意到,那人耳廓邊緣的絨毛,似乎隨著某種看不見的節奏微微顫動。
他沒點破。
他知道有些人天生對能量敏感,就像林晚能感知人心一樣,這種天賦往往藏得很深,連本人也不自知。
他隻是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
回到前線時,防線已經搖搖欲墜。
敵人沒有猛攻,但他們改變了節奏。不再是整齊劃一的推進,而是分批次、錯峰式的小規模突襲,每次隻派兩三個人,卻總能精準卡在隊員換防的間隙切入。有人被偷襲倒下,有人因精神疲憊誤判敵情,險些釀成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