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板上的裂縫正發出低頻的震顫,紅光如脈搏般明滅不定,每一次閃爍都與林晚指尖殘留的生物紋路隱隱共振。她跌坐在地,右手指節扭曲變形,血從裂開的皮膚下滲出,在凹槽邊緣凝成暗紅的珠。可她的目光沒有離開那道裂縫——那不規則的震蕩頻率,像某種被喚醒的遠古語言,正從地底深處傳來回響。
她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
趙銘的左手仍懸在半空,掌心紅光起伏不定,尚未發動下一波攻擊。而陸離被擊退後尚未起身,戰場上隻剩下她與這股能量的對峙。時間在壓縮,空氣裡浮動著金屬燒灼後的焦味,她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像是有細針在顱骨內緩慢穿刺。這是“心靈洞察之鏡”超載後的餘痛,是強行使用能力的代價。但她不能等,也不能停。
她閉上眼,舌尖抵住上顎,用牙齒咬住下唇內側的軟肉,疼痛讓她短暫清醒。她開始調動殘存的精神力,試圖再次開啟那扇通往他人內心的門。可這一次,她不是為了窺探趙銘的想法——她要的是反向追溯,是借由自己與能量的共鳴,去“看”清那股震蕩的本質。
第一道屏障在意識邊緣浮現,如同厚重的鐵門。她推,門不動。她再推,額角青筋暴起,冷汗順著鬢角滑落。她知道,每天三次的限製不是虛設,每一次突破都會撕裂神經。可她已顧不得了。
腦海中浮現出過往每一次使用能力的畫麵:上司在會議上微笑點頭時心底的輕蔑,同事遞來咖啡時藏在眼神裡的算計,趙銘曾拍她肩膀說“你很有潛力”時,腦海中閃過的“等你犯錯就讓你消失”。這些碎片如潮水般湧來,卻在某一刻突然重組——她意識到,那些被讀取的情緒與動機,並非隻是靜態的畫麵,而是以某種波頻的形式存在,像聲紋,像電流,像此刻裂縫中躍動的紅光。
原來“心靈洞察之鏡”所捕捉的,從來不隻是思想,而是思維的頻率。
她猛地睜開眼,瞳孔收縮成一點銳光。她終於明白,穩定能量彙聚點的關鍵,不在於對抗那不規則的震蕩,而在於同步它。
她再次閉眼,不再強行開啟能力,而是將意識沉入指尖,沉入那道被血激活的縱向紋路。她不再試圖“讀取”趙銘,而是將自己的精神頻率,緩慢地、一寸寸地,向裂縫中的震蕩靠攏。如同調音師在黑暗中尋找琴弦的共振點。
劇痛瞬間炸開。
她的顱骨仿佛被鐵鉗夾緊,視野邊緣迅速被黑霧吞噬,耳中響起尖銳的蜂鳴。這是超越極限的征兆,是身體在發出最後警告。可她沒有退,反而將意識更深地壓進去,像潛水者沉向海底最暗的深淵。
就在意識即將潰散的刹那,她“聽”到了。
那震蕩的節奏,並非完全混亂。它由三個微弱的次級波段疊加而成,主頻來自趙銘掌心的紅光,次頻來自她指尖的血紋,而第三頻——最隱秘的一環——竟來自她自己的腦電波。是她的能力在無意識中參與了共振,成了係統運行的一部分。
她找到了錨點。
她猛然睜開眼,右手顫抖著抬起,不再貼向核心凹槽,而是五指張開,掌心對準那道裂縫,如同迎向風暴的帆。她將“心靈洞察之鏡”的最後一絲能量,不是投向趙銘,而是反向注入自身,強行將精神頻率鎖定在那三重波的交彙點上。
嗡——
高台劇烈震顫,金屬板發出刺耳的扭曲聲。裂縫中的紅光驟然一滯,隨即開始規律化跳動,從不規則震蕩,緩緩歸入一種穩定的波形。能量彙聚點開始凝實,如同沸騰的水突然冷卻。
趙銘的瞳孔猛然收縮。他左掌的紅光出現紊亂,手臂肌肉不自覺地抽搐。他顯然察覺到了異常——係統正在脫離他的掌控。
林晚沒有停。
她知道,穩定隻是第一步。真正的反擊,才剛剛開始。
她迅速調整呼吸,將體內殘存的能量順著指尖導流,小心翼翼地觸碰那已趨於穩定的彙聚點。她的動作極輕,如同在修複一根斷裂的神經。她不能讓能量崩解,而要讓它轉向——像引江水入渠,將反噬之力重新聚焦。
趙銘猛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左手猛地下壓,試圖強行重啟協議。可就在他發力的瞬間,林晚的左手已拍向核心模塊側麵的縱向紋路,掌心血痕與熒光紋路再次接觸。
“就是現在。”
能量彙聚點驟然擴張,反噬的洪流被重新校準方向,如同被無形之手扭轉的旋渦,朝著趙銘所在的位置洶湧而去。銀灰色的能量環劇烈波動,護盾表麵泛起漣漪,像是承受著巨大壓力的玻璃,隨時可能碎裂。
趙銘的左肩猛地一顫,肌肉繃緊,腳下金屬板開始龜裂。他試圖後退,可林晚的意誌如鎖鏈般纏住那股能量,不讓它有絲毫偏移。反噬的力度在持續增強,不再是被動防禦,而是主動壓製。
她的額頭滲出冷汗,嘴唇發白,指尖的傷口再次崩裂。可她的目光始終鎖定趙銘,沒有一絲動搖。
就在這時,她察覺到反噬能量中出現了一絲異樣——一股極微弱的波動,像是某種加密信號在能量流中悄然穿行。它不乾擾當前的反噬節奏,卻像一顆埋下的種子,靜靜蟄伏。
她來不及細想。
趙銘的護盾終於出現裂痕,第一道蛛網般的紋路自左肩下方蔓延開來。陸離抓住機會,拖著傷腿猛然前衝,手中已無武器,卻仍以肩撞向趙銘胸口。
趙銘被迫側身,動作微滯。
林晚趁機加大能量輸出,反噬洪流如潮水般拍擊護盾。金屬板在高溫下熔化,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趙銘的呼吸開始紊亂,掌心紅光明滅不定。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耳邊嗡鳴不止。她知道,自己已接近崩潰邊緣。可她仍死死撐住,掌心緊貼紋路,將最後一絲精神力注入那股反噬的洪流。
趙銘的護盾終於崩開一道缺口,紅光自裂縫中溢出,如同血液滲出傷口。
林晚的嘴角微微揚起,手指卻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她看見趙銘抬起頭,目光穿過能量亂流,直直望向她。
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說了什麼。
她聽不清。
可她看見,他左手指尖輕輕一勾,像是觸碰了某個隱形的開關。
反噬能量的流向,忽然出現了一瞬的遲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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