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瑞龍把那枚銅錢攥在掌心,硌得指節發白。他坐在床沿,肩膀還隱隱作痛,不是骨頭的問題,是被人像拎麻袋一樣按在牆上的記憶,卡在神經裡出不來。
他低頭看那枚鏽跡斑斑的銅板,正麵四個小字:“港警六七”。
他查過,那是七十年代香江一場大案的代號,死了七個人,沒人知道是誰乾的。
現在他知道是誰了——那個他爹嘴裡“國家供著的活神仙”,他丁義珍的親爹。
他猛地抬手,銅錢砸向梳妝鏡。
“當”一聲,玻璃裂開蛛網狀的紋路,映出他扭曲的臉。他盯著那張臉,越看越陌生。
他趙瑞龍,省委書記的獨子,從小到大誰不笑臉相迎?誰敢在他麵前大聲說話?
可就在昨晚,兩個戴帽子的男人,一句話沒多說,直接把他按在牆上,骨頭哢哢響,連反抗的念頭都沒來得及生出來。
“我爹是省長!”他衝著碎鏡吼,“你們憑什麼這麼對我!”
沒人回答。屋裡隻有他一個人。
手機響了。來電顯示“父親”。
他盯著屏幕,手指懸在接聽鍵上,遲遲沒按。鈴聲一遍遍響,像催命。他忽然冷笑,劃開接聽,沒等對方開口,直接把手機貼在耳邊。
“有事?”他語氣冷得像冰。
“你昨晚去哪兒了?”趙立春聲音壓著火,“周長利的人找你了?”
“找我?”趙瑞龍嗤笑,“你是不是搞錯了?不是你擋了人家的路,然後人家爹出麵警告你兒子彆亂說話嗎?”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
“你胡說什麼!誰跟你說的?”
“全漢東誰不知道?”趙瑞龍聲音陡然拔高,“你爭權奪利,拿我當槍使,結果人家一出手,你就慫了!現在反倒來問我?我告訴你,我昨晚在會所,被人像狗一樣按在牆上,聽見他們說——‘你爸當年在省委當秘書的時候,我師父在香江一晚上乾掉七個特務,屍首都找不著’!你聽見了嗎?你當年是什麼?一個跑腿的!人家當年在乾什麼?在殺人!”
“閉嘴!”趙立春厲聲打斷,“你懂什麼!那是國家機密!你再敢在外麵胡說八道,我打斷你的腿!”
“你打啊!”趙瑞龍反而笑出聲,“你不是省長嗎?你不是一手遮天嗎?你現在去把那兩個人抓了啊!你去啊!你敢嗎?”
“趙瑞龍!”趙立春聲音發抖,“你給我滾回來!今天下午省委家屬廉政座談會,你必須參加!穿正裝,提前半小時到場,我要你站在所有人麵前,證明我們趙家清清白白!”
“哦?”趙瑞龍慢悠悠地說,“又要我當你的麵子工具了?”
“你說什麼?”
“我說——”他一字一頓,“你管好你的官位,彆拿我當你的遮羞布。你要清白,你自己去站,我不奉陪。”
說完,他直接掛斷。
手指一滑,短信發出去:“你管好你的官位,彆拿我當你的麵子工具。”
發完,他起身走到書桌前,打開抽屜,翻出備用機,把主手機塞進碎紙機,連卡帶殼碾成粉末。然後他掏出備用機,開機,重設係統,清空所有記錄。
他盯著新機屏幕,黑得像口井。
他知道,從今天起,他不能再用原來的路子了。他爹的權,在那個男人麵前,不值一提。但他趙瑞龍,還活著。隻要活著,就有翻盤的機會。
他換衣服,出門。
下午三點,省委大院家屬樓前,家屬廉政座談會即將開始。趙立春站在門口,臉色鐵青。秘書低聲彙報:“趙公子沒來,電話打不通,備用機也關了。”
趙立春拳頭攥緊,又鬆開。
他抬頭看天,陰得像要壓下來。
趙瑞龍沒去省委,他去了城東。
“雲頂”會所門前,他站在路燈下,看著自己曾經包下的vip包廂,燈光依舊亮著,可他不敢進去。他轉身,走進旁邊一條窄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