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義珍把手機從耳邊拿開,信號斷了,但那句“該清就清,彆憋著”還在腦子裡回蕩。他沒急著回辦公室,而是走到院子裡,從公文包裡抽出那份《異常事件備忘錄》,一頁一頁翻到馮姓副總監的名字,用紅筆圈了起來。
他回到電腦前,把u盤插進去,調出運輸監控視頻的元數據,又打開周叔發來的ip追蹤報告,兩相對照,時間點咬得死死的。他順手整理成一份簡報,標題就寫:“趙瑞龍關聯勢力乾預金山縣項目證據鏈”,加密後發給了林耀東。
“老林,幫我查這個人。”他在郵件裡附上馮姓副總監的身份證號、銀行賬號和郵箱,“我要他最近三個月的所有資金進出,尤其是跨境的。”
做完這些,他撥通了賀瓊的電話。
“大媽,你公司那個姓馮的副總監,最近是不是有點反常?”
“怎麼了?”
“你隨便問問,就說聽說他要跳槽,是不是跟趙瑞龍那邊有聯係。”
賀瓊頓了頓:“咱家出叛徒了?你想設局挖坑埋誰呀?”
“不是設局,是請客吃飯——就看人家願不願意來坐這桌了。”
電話那頭笑了:“行,我今晚就給打電話。”
掛了電話,丁義珍靠在椅子上,盯著天花板。馮某要是真和趙瑞龍有勾連,一聽到風聲,必然要通氣。而隻要通氣,就有痕跡。
他沒等太久。
第二天上午十點,林耀東來電,聲音壓得很低:“動了。馮某賬戶昨晚收了三筆款,總額八百七十萬,付款方是趙瑞龍名下一家叫‘瑞谘管理’的殼公司,備注寫著‘跨境合規谘詢費’。”
“合規?”丁義珍冷笑,“他連英文合同都看不懂,還合規谘詢?”
“更關鍵的是,”林耀東說,“他今天早上給趙瑞龍打了通加密語音,時長六分鐘。我們截了信號,雖然內容解不開,但通話記錄和資金流的時間完全對得上。”
丁義珍手指敲著桌麵:“錢進去了,話也通了,接下來就差最後一腳——得讓他自己跳出來。”
他拿起手機,把商務局長叫到辦公室。
“省裡那個經濟論壇,你昨天發言的稿子,能再發一遍嗎?”
“能。”
“把裡麵那句‘有省領導親屬利用境外渠道乾預招商’保留,錄音也留著。不過——”他遞過一個u盤,“把環保局突擊檢查那段剪一下,去掉人名和單位,隻留對話:‘你們沒環評手續,加工必須停。’然後發到論壇後台,讓管理員‘無意’轉發給幾個媒體記者。”
商務局長眨眨眼:“您這是要放風?”
“是點火。火一起,有人就得坐不住。”
果然,當天下午,省城幾家自媒體賬號開始轉載那段錄音,配上標題:“某地土特產加工被叫停,背後疑涉高層乾預”。雖然沒點名,但圈內人都知道金山最近在搞山貨出口。
丁義珍又讓祁同偉幫忙,通過公安係統的老關係,把線索“不經意”透露給省紀委季昌明的老部下。
“就說最近有乾部家屬在外注冊谘詢公司,打著合規名義收錢,具體名字不用提,提了反而假。”
祁同偉在電話裡笑:“你這是借刀殺人啊。”
“他們查的是程序,我給的是線索,合情合法,誰也挑不出毛病。”
第三天一早,省工商局就發函,要求對“瑞谘管理”等十餘家谘詢公司開展合規備案審查。消息傳到金山,丁義珍正在食堂吃早飯,一碗豆漿,兩個包子。
他放下筷子,掏出手機,給省公安廳那位老熟人發了條消息:“東西到了,你看看值不值一頓酒。”
半小時後,對方回話:“材料齊了,夠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