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義珍把u盤塞進保險櫃,鎖死,轉了三圈密碼盤。他盯著那扇小鐵門看了兩秒,像是在確認什麼,然後拉開抽屜,把鑰匙扔進去,順手蓋上了文件夾。
這事兒算告一段落了。
可還沒等他起身,桌上的座機響了。淩晨三點,誰會打這個電話?
他接起來,是周叔。
“正國調走了,”周叔的聲音沒起伏,像在念天氣預報,“中紀委,明天下文,今天晚上消息就通了天。”
丁義珍沒吭聲,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兩下。
鐘正國走了。可誰都明白,從漢東省委書記的位置上挪開,哪怕去的是中紀委,也等於退出了這片地盤的棋局。
趙立春再沒攔路的了。
他掛了電話,沒說謝謝,也沒問細節。這種事,周叔能打來,就已經是底線。
他起身走到門口,把辦公室的燈關了。
走廊燈還閃了一下,他沒理,徑直走回辦公桌前,又把燈打開。然後撥通了三個號碼——周叔、甫光、林耀東。
“啟動應急線,”他說,“我要趙立春最近三個月見了誰,批了哪些條子,京海那邊有沒有突擊提拔。
還有,查查他弟弟趙立冬的賬,特彆是跟建材、土地有關的。”
電話一個接一個打完,他靠在椅背上,盯著天花板。
上一次是趙瑞龍動鋼筋,下一次呢?會不會直接斷了土地指標,卡住科技園的脖子?
他忽然想起半個月前和鐘正國最後一次通電話。那天老丈人聲音壓得很低,說:“我在,有些事能壓住。我不在,你得自己站穩。”
當時他沒太當回事,以為是長輩的叮囑。現在看,那是提醒,也是交待。
天亮前,消息陸續回來了。
周叔說,趙立春昨天下午召集省委幾個常委開了個閉門會,沒記要,也沒發紀要。
但會後,京海市國土局突然叫停了金山縣科技園的前期土地預審,理由是“規劃待優化”。
甫光那邊查到,趙立冬名下一家空殼公司,三天前突然注資三百萬,入股了京海一家叫“北江地產”的小公司。這家公司上個月剛拿下金山隔壁縣的一塊工業用地。
林耀東更直接:“趙立春在常委會上提了一嘴,說金山縣財政管理混亂,建議派個‘巡視組’下去看看。”
丁義珍聽完,笑了。
巡視組?連文件都沒下,連備案都沒走,就敢在會上提?這不是查問題,是放風。
他拿起筆,在本子上寫了四個字:全麵圍剿。
上午九點,縣委小會議室。
丁義珍坐在主位,王大陸、孫連城、李響都在。
他沒開場白,直接說:“鐘書記調走了,趙立春全麵掌權。現在,他們要動手了。”
屋裡沒人說話。
王大陸低頭翻材料,孫連城搓了搓手,李響盯著丁義珍,眼神有點緊。
“vcd廠的事先不變,照常推進。但科技園,”丁義珍頓了頓,“從今天起,所有對外文件,必須我和王大陸雙簽。宣傳暫停,工地不停工,但不再接待任何考察團。”
孫連城皺眉:“這……是不是太保守了?咱們剛有點起色。”
“起色?”丁義珍看著他,“你當人家是衝項目來的?他們是衝我來的。現在我們每一步,都得想三步。”
王大陸點頭:“我同意。先穩住基本盤,彆給人留下口子。”
丁義珍又說:“另外,成立臨時財務監督組,周叔派兩個信得過的人過來,全程盯賬。所有資金進出,必須留痕。”
李響問:“那巡視組的事,怎麼應對?”
“查唄,”丁義珍笑了笑,“他們不是要查財政嗎?咱們就讓他們查。今天下午,你帶人把過去一年的賬目全整理出來,一筆不落。發票、合同、審批單,全擺出來,連食堂買菜的票都彆漏。”
孫連城愣了:“這……太主動了吧?”
“主動?”丁義珍反問,“我們要是有問題,才怕查。我們沒問題,查得越狠,越顯得他們沒事找事。”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寫下幾個字:用政績說話。
“咱們不喊冤,不叫屈,也不提誰打壓誰。就一條:金山這一年,新增就業八百人,稅收增長百分之三十七,vcd廠帶動上下遊企業十三家落地。這些數據,一個字都不改,原樣抄送省委、省發改委、國家經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