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義珍把對講機塞回口袋,風還在刮,雨點砸在臉上像豆子崩皮。
他沒回辦公室,直接上了停在樓下的黑色越野車。司機剛要發動,他開口:“去‘陽光未來’基金會,現在。”
車在暴雨裡穿行,雨刷左右甩動,像兩個拚命搖頭的人。丁義珍靠在後座,閉眼三秒,腦子裡過的是林耀東昨晚發來的那條消息——兩千萬,打著“助學基金”名義,轉頭進了京州一家媒體公司賬戶。名頭漂亮,路徑肮臟。
“他們還真當老百姓是瞎子。”他睜眼,掏出手機撥號,“周爺爺,人到了告訴你。”
周叔的聲音沉穩:“賬目結構七層嵌套,表麵全是合規捐贈。省民政廳批的文,動它得有由頭。”
“由頭我來造。”丁義珍掛了電話,又打給陳海,“稅務稽查函準備好了嗎?”
“早上八點就遞上去了,市稅務局那邊秒批。他們也煩這幫人,打著教育旗號搞洗錢,連發票都懶得做像樣點。”
“好。等審計組進門,你帶人從發票源頭查起。彆怕得罪人,這回是他們先動手的。”
淩晨三點,基金會辦公樓外閃進七輛無牌麵包車。審計局突擊小組拎著封條和硬盤拷貝機,一分鐘內控製前台,三分鐘切斷內網,五分鐘後服務器機房上鎖。卡——正是之前在岩台倉庫繳獲的那批,帶蓮花標記。
“這玩意兒居然還能連上他們的內網。”程度冷笑,插進備用手機一試,信號通了,自動跳轉到一個加密頁麵,標題是“季度回報·內部參閱”。
他當場拍下屏幕,發給陳海:“魚餌浮了。”
天剛亮,周叔在北平的辦公室調出跨境模型,把“陽光未來”的資金流和趙家關聯企業對比。
兩筆“捐贈”,一筆三百八十萬,一筆一千六百萬,都是夜裡到賬,第二天就通過離岸公司轉走,收款方是京州一家剛成立的地產項目公司,法人代表是趙瑞龍表弟的嶽母。
“典型的空殼走賬。”周叔撥通丁義珍電話,“錢從孩子餐費裡摳出來,轉一圈變成‘慈善家’,再拿去砸媒體黑你,這局布得挺深啊。”
“深?是貪得沒邊了。”丁義珍站在基金會會議室,手裡拿著剛打印出來的發票流水,“這三百八十萬‘捐贈’,對應的是一批‘教學設備’,可供貨商注冊地址是個菜市場攤位。”
他把紙拍在桌上:“去查那個攤主,看看他懂不懂什麼叫投影儀。”
與此同時,陳海和程度已經帶著稅務稽查函殺到供貨商注冊地。菜市場裡,五十多歲的攤主老李正殺魚,看見穿製服的進來,手一抖,刀砍在案板上。
“我就是掛個名!”他脫口而出,“有人每月給我兩千塊,讓我用身份證注冊公司,彆的我啥都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這公司開了三個月,開了兩千多萬發票?”程度把協查函拍在魚攤上,“再不說實話,明天你就在這兒殺一輩子魚,還得戴著手銬。”
老李腿一軟,交代了中間人——一個常來買魚的“戴眼鏡的老師”。
當天上午十點,縣教育局辦公室,一個戴眼鏡的科員被請進談話室。他臉色發白,手指不停搓衣角。
陳海遞上一杯水:“喝點?你手抖得像帕金森。”
“我沒乾啥……就是幫人轉了幾份文件……”
“文件?”陳海打開筆記本,“我們剛從你郵箱恢複了一份pdf,標題是《趙家內部獎勵名單保密級)》,你下載了,還轉發給了三個境外郵箱。”
科員猛地抬頭:“我沒——”
“你用了被捕程序員的賬號登錄。”程度接話,“我們沒抓你,是因為想看看,誰在背後收這份名單。”
科員嘴唇哆嗦,終於開口:“是……是梁副局長讓我收的,說‘風聲過了會有好處’。”
“哪個梁副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