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向漢斯,目光如炬。
“你們殺掉的那些狼,屍體在哪?”
漢斯一愣,大腦完全跟不上領主大人跳躍的思路,但身體的本能讓他立刻答道:“回大人,就在南邊林子外圍。我們怕屍體帶回來驚擾了大家,就暫時拖到那裡了。”
他的回答清晰,卻沒能讓領主大人的目光有絲毫緩和。
艾倫的視線依舊死死鎖定著他,吐出的字句如同冰塊砸在地上,一字一頓。
“拖一具過來。”
命令簡短而直接。
“要最新鮮,傷口最少的那頭。”
這詭異的補充讓房間裡的空氣更加凝滯。
埃拉拉正準備穿針引線的手停在半空,她那布滿褶皺的眼皮費力地掀起,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望向艾倫。
其餘人也都怔住了,完全不明白領主大人為何在芬恩命懸一線的時候,去關心幾具狼屍。
“大人?”
巴特總管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他微胖的臉上寫滿了困惑,更深處藏著一絲無法言喻的不安。
“您要狼屍做什麼?芬恩的傷勢才是最要緊的……”
“我知道。”
艾倫生硬地打斷他,目光重新落回芬恩那血肉模糊的小腿。
傷口邊緣已經開始泛出不祥的灰白色。
“埃拉拉,縫合可以繼續。”
他說道。
“但火烙清創……或許不必了。”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一種能讓這個時代的人勉強理解的語言。
“我有更好的辦法,一個能更徹底淨化傷口的辦法。”
“更好的辦法?”
埃拉拉的聲音帶著長年累月煙熏火燎的沙啞,其中蘊含的質疑幾乎化為實質。
“領主大人,我行醫數十年,處理過的野獸咬傷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火烙是最穩妥的法子,能燒死腐肉,防止傷口潰爛。”
她蒼老的眼睛裡閃爍著經驗帶來的固執。
“您所說的‘淨化’,究竟是指什麼?”
艾倫沒有立刻回答。
他知道,他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在這個時代的人聽來,都無異於天方夜譚。
甚至,是邪惡的巫術。
片刻之後,漢斯和另外兩名獵戶拖著一頭半大的野狼屍體進了房間。
沉重的屍體被拖過地麵,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狼的腹部有一道致命的矛傷,血液早已凝固,但頭部相對完好。
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混合著野獸特有的臊臭味,瞬間侵占了整個空間。
瑪莎大嬸和幾個膽小的仆婦再也忍不住,紛紛用袖子掩住了口鼻,臉上露出混合著惡心與懼怕的神情,悄悄向後退去。
艾倫卻仿佛沒有聞到那股味道。
他走到狼屍旁,徑直蹲下身,無視了旁人驚懼的目光,伸手撥開狼嘴邊的鬃毛,仔細查看它的口鼻部分。
他沒有發現明顯的白沫,但這並不能排除任何可能。
他的動作冷靜得可怕,像是在檢查一件物品,而不是一頭剛剛奪去數條人命的凶獸。
“大人,您究竟想做什麼?”
巴特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焦急。
他看了一眼擔架,芬恩的呼吸越來越微弱,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冷汗,嘴唇已經失去了血色。
艾倫緩緩站起身,終於開口。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讓整個房間陷入死寂。
“我曾在一本非常古老的殘卷上看過一種記載。”
他掃視著眾人,將他們的驚愕、不解、恐懼儘收眼底。
“對付某些凶獸的咬傷,尤其是那種……會讓人死前發狂的咬傷,有一種以毒攻毒的法子。”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眾人的反應。
埃拉拉的眉頭緊緊鎖成一個疙瘩,巴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被那番言論驚得沒能發出聲音。
漢斯和獵戶們則是一臉徹底的茫然。
艾倫深吸一口氣,投下了那枚真正的炸彈。
“那法子,是用咬人凶獸的……腦髓,敷在傷口上。”
“什麼?!”
埃拉拉失聲尖叫,那聲音刺耳而驚恐。
她猛地向後退了一大步,身體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仿佛聽到了什麼最褻瀆神靈的言語。
“大人!這……這是黑巫術!是來自深淵的邪神低語!您怎麼能……”
她氣得嘴唇哆嗦,指著那具狼屍,又指著艾倫,一時間竟說不出完整的話。
“用汙穢不堪的狼腦去碰芬恩的傷口?那隻會讓他死得更快!還會給整個營地招來厄運!”
“大人,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