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儘,晨光熹微。
厚重的黑木城城門,在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中緩緩打開。
一股夾雜著雪花的寒風倒灌而入。
緊接著,三三兩兩的人影,拖著殘破的身軀,從風雪中踉蹌著湧入城內。
他們是黑木城的敗兵。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凝固著一種仿佛見了鬼般的極致恐懼。
他們的嘴唇無意識地翕動,反複念叨著支離破碎,毫無邏輯的話語。
“火…天上下火了…”
“是魔法…是地獄裡的魔法…”
“盾牌…我們的鐵木盾牌…瞬間就碎了…像乾透的木柴…”
城門的守衛們麵麵相覷,眼神從困惑轉為驚駭。
昨天出征時,這支三百人的隊伍何等意氣風發,盔甲鮮明。
可現在,回來的竟不足百人。
每個人都丟盔棄甲,渾身熏黑,仿佛剛從某個燒塌的地獄裡手腳並用地爬出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名守城軍官臉色鐵青,伸手攔住一個失魂落魄的逃兵。
那逃兵的眼神空洞,一把抓住軍官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皮甲裡。
“銀霜領…銀霜領有魔法師!”
他的聲音尖利,充滿了不似人聲的恐懼。
“他們會召喚雷電!他們能讓火球從天上掉下來!”
軍官心頭一凜,隨即湧起一股怒意,猛地甩開他的手。
“胡說八道!”
“我看你是被凍壞了腦子!醒醒酒再說話!”
與此同時,城主府內。
領主埃德蒙·黑木,正在享用他的早餐。
他是個年約四十的壯漢,一臉濃密的絡腮胡,身材魁梧如熊,脾氣更是出了名的火爆。
溫暖的餐廳裡,壁爐燒得正旺,與城外的風雪判若兩個世界。
當手下將戰敗的消息,以及士兵們那些關於“魔法”的瘋言瘋語一並呈報時,他手中的木勺發出“哢嚓”一聲脆響。
斷成了兩截。
“你說什麼?”
埃德蒙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軀投下大片陰影,讓前來彙報的親兵瑟瑟發抖。
“三百精銳,被十幾個銀霜領的廢物打得全軍覆沒?”
“大人,敗兵們都…都說銀霜領有可怕的火係魔法師…”
“放屁!”
埃德蒙一巴掌狠狠拍在橡木長桌上,盤子裡的食物被震得跳了起來。
“銀霜領那個窮得叮當響的地方,連個像樣的鐵匠都養不起,從哪兒給我變出個魔法師來?”
“那些廢物!肯定是想找個荒唐的借口,來逃避戰敗的懲罰!”
就在他怒火中燒之際,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幾個士兵抬著一副擔架,神色凝重地走了進來。
擔架上躺著一個人,渾身是血,左臂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向後扭曲著,顯然已經斷了。
那張被硝煙熏黑,沾滿血汙的臉,埃德蒙卻一眼就認了出來。
“加裡斯?”
擔架上的指揮官加裡斯,艱難地睜開被血痂粘住的眼皮,嘴角溢出一縷血絲。
“大人…我回來了…”
“你這是怎麼回事?”
埃德蒙快步走到擔架前,臉上的怒氣被驚愕取代。
“區區一個銀霜領,怎麼能把你傷成這樣?”
加裡斯掙紮著,似乎想坐起來,但劇烈的疼痛讓他渾身抽搐,隻能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
“大人…那些敗兵…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銀霜領…真的有…有恐怖的火係魔法師…”
“又是這套說辭!”
埃德蒙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再次衝上頭頂,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加裡斯,我真沒想到,連你也要編造這種荒唐到可笑的借口!”
“大人,我沒有撒謊!”
加裡斯拚命搖頭,動作牽扯到傷口,疼得他麵容扭曲。
“他們的魔法…不需要咒語,也不需要法杖!隻是隨手一扔,就能釋放出毀天滅地的火焰!”
“我親眼看見…我們最堅固的盾陣,就在一瞬間…被炸成了漫天飛舞的碎片!”
埃德蒙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
“你是說,那個連領民都吃不飽飯的銀霜領,突然之間,就冒出來一個不需要咒語,不需要法杖,隨手就能釋放高級魔法的火係大魔法師?”
“是的!”
“胡扯!”
埃德蒙的咆哮聲在餐廳裡回蕩。
“一個正式魔法師需要耗費多少資源?需要多少年的學習?就算是王都的皇家魔法學院,傾儘全力,培養一個正式魔法師也要十幾年光景!”
“銀霜領那種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大人,我知道這聽起來不可思議,但是事實如此!”
“夠了!”
埃德蒙粗暴地揮手打斷他,不再看擔架上的加裡斯,轉而對門外的衛兵怒吼。
“把外麵那幾個散布謠言,動搖軍心的敗兵都給我拖出去!就地處死!立刻!”
“不!”
加裡斯聞言,瞪圓了雙眼,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竟真的撐起了半個身子。
“大人,他們說的都是真相!你不能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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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埃德蒙的眼神充滿了譏諷,他指著門外呼嘯的風雪。
“如果銀霜領真的有那麼厲害的魔法師,為什麼這些年他們一直被我們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為什麼去年我們劫掠他們滿載貨物的商隊時,他們連個屁都不敢放?”
加裡斯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啊,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