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德的嘶吼,像一把沾滿了汙泥的尖刀,捅破了聖光大教堂裡那層虛偽神聖的窗戶紙。
每一個字,都帶著絕望的、想要把所有人拖下水的瘋狂。
“是他!就是他!紅衣主教!是他給了我們‘王血毒’的配方!也是他,通過教會的渠道,把毒藥一點點送進王宮,送進國王陛下的餐食裡!”
克勞德跪在地上,整個人像一灘被抽掉骨頭的爛泥,但他伸出的那根手指,卻堅定得如同鐵鑄,死死地指著高台之上,那個臉色已經徹底失去血色的紅衣主教。
“還有查爾斯!這個逆子!是他主動找到了我們鐵鑰匙商會!他說他可以給我們想要的一切,商路、特權、甚至是鑄幣權!隻要我們能幫他坐上王位!”
“今天的這場祈福儀式,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一場屠殺!他們早就埋伏好了刀斧手,準備把所有不支持他的貴族,全都以‘異端’的名義,在這裡殺光!”
死寂。
短暫的死寂之後,是爆炸。
整個教堂,徹底炸了。
台下那些原本還驚魂未定的貴族們,在聽到這番話後,臉上的表情從恐懼,轉為震驚,最後化為了無法抑製的憤怒。
“什麼?給陛下下毒?”
“我的天,他們竟然想殺了我們所有人?”
“畜生!查爾斯這個畜生!”
“還有主教!他竟然是商會的人!他玷汙了聖光!”
憤怒的聲浪彙聚成一股洪流,幾乎要將教堂的穹頂掀翻。之前查爾斯和主教帶給他們的恐懼,此刻全都轉化為了滔天的怒火。
他們是貴族。
是這個王國的統治階層。
竟然差一點,就被人像豬狗一樣,在這裡集體屠宰掉!
這種羞辱,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胡說!你這個叛徒,你在胡說八道!”
紅衣主教終於從那極致的震驚中反應過來,他發出了歇斯底裡的咆哮。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權杖,杖首的光明寶石爆發出刺眼的光芒,試圖用神術的力量重新鎮壓場麵。
“我是聖光在人間的代言人!你們要相信一個叛徒,還是相信我?!”
他的聲音通過神術的加持,如同雷鳴般在教堂內回蕩,試圖壓下所有人的質疑。
然而,這一次,沒人再吃他這一套了。
艾倫甚至都懶得再開口。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看著這個小醜做最後的、徒勞的掙紮。
“代言人?你也配?”
一個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貴族席中響起。
是羅斯特老公爵,那個之前被查爾斯第一個點名威脅的老人。他拄著拐杖,在家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他渾濁的眼睛裡,燃燒著從未有過的怒火。
“我早就覺得不對勁了!國王陛下的身體一向硬朗,怎麼會突然就病重了?原來是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在背後搞鬼!”
“還有查爾斯!”
老公爵猛地轉向高台,拐杖重重地頓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你這個不忠不孝的逆子!伊思塔倫家族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老公爵的登高一呼,點燃了火藥桶的引線。
“沒錯!查爾斯,你這個叛徒!”
“主教!你這個騙子!滾下來!”
所有的貴族都站了起來,他們指著高台上的兩人,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著。
民意,或者說貴族們的意,已經徹底翻轉。
查爾斯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他看著台下那些曾經對他阿諛奉承、現在卻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貴族們,大腦一片空白。
怎麼會這樣?
明明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他應該是新國王,他應該接受所有人的朝拜。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艾倫……都是你!”
他猛地轉過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教堂中央的艾倫,那眼神裡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
“是你毀了我的一切!我要殺了你!”
他像是瘋了一樣,再次舉起手中那柄隻剩下劍柄的斷劍,不顧一切地向艾倫衝來。
“保護殿下!”
不用艾倫下令,巴頓身後的兩名皇家禁衛軍,已經如同兩座移動的鐵塔,向前踏出一步。
他們甚至沒有拔出武器。
隻是簡單地,用那厚重的塔盾,向前一橫。
“嘭!”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查爾斯就像一隻撞在城牆上的瘋狗,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量反彈回去,狼狽地摔倒在高台上,連滾了好幾圈,才停了下來。
他掙紮著想爬起來,但那股巨大的衝擊力,讓他渾身的骨頭都像是散了架,一時間竟然動彈不得。
而那位紅衣主教,看到查爾斯也完了,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他知道,再不跑,就真的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