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打鬥的動靜,引來堂屋剛睡下的二老。
陸母披上件薄衫子,匆忙出來,“你們倆這是乾啥,親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咋還對自家人動起手來了!”
說完就連忙上來拉架。
陸向安紅了眼,“娘,你彆管,這是我跟老三的事!”
陸母力氣小,病也才剛好沒多久,自然拉不開身強力壯的兩人。
隻能在門口乾著急,“你們這是要氣死我啊!”
陸國強趿拉著黑布鞋出來,左右看了兩眼,抄起牆角掃帚就朝兩人打!
“我讓你們倆窩裡造反,不是願意打嗎?來,跟老子過過招!”
見陸國強氣的胸口上下起伏,兄弟倆被迫分開。
陸向安嘴裡喘著粗氣,“要不是榮娃子,我現在早就礦場上工了!”
“每個月三十塊錢的工資,還有糧油票補貼。”
“這麼好的差事,錯過還上哪找去!”
他垂頭喪氣地蹲在門檻上,黝黑的皮膚上布滿汗珠。
二嫂這時也從屋裡跑出來,“你跟老三較啥勁?你們說話我都聽見了,我讚同榮娃子的。”
“那馮高義能有這麼好心?真正的好差事咋可能落給咱家。”
“你要是出點啥事,我跟娃還咋活!”
二嫂潸然淚下,兩行清淚掛在臉上。
陸向安嘴唇囁嚅,半晌說不出話。
一家子就這麼站在院裡,夜風拂過院裡柿子樹,枝杈簌響。
陸向榮深呼吸一口氣,黑眸中是前所未有的狠戾,“二哥,你好好盤算。”
“我隻有一點,這個家絕對不能散了!”
說完就徑直扭身回屋。
他不是跟二哥慪氣,而是馮高義的精明狡詐,遠超他想象。
幾句話就能把陸向安說服,對去礦場有了執念。
可見馮高義句句拿捏人心!
陸向榮躺在炕頭,眸中深邃一片。
第二天清晨。
還不等公雞打鳴,村裡就熙熙攘攘的嘈雜一片。
每戶派出個代表,拿著土地房產所有證或是白契,匆匆忙忙往大隊部趕。
陸向榮隱約聽見什麼動靜,抓過衣裳就爬起來。
“爹,咱也趕緊去大隊了!”
朝著主屋喊了一嗓子,陸向榮端著搪瓷缸子漱了個口。
簡單的洗漱過後,父子倆忙朝著大隊走。
陸國強手裡拿著自家的契,還有這張從土裡挖出來的。
因著這張地契在地下埋的年頭不短,沾了泥點子土腥氣,根本掩飾不住。
陸向榮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自家那幾張地契也蹭上了泥。
否則一旦被人看出幾張紙的差彆,馮海生必然會抓住小辮子不放。
到時候問起來,不好答話。
此時,東星大隊部。
馮海生讓人搬來張木桌,他拿著筆本坐在後頭。
一身灰藍色的中山裝,前襟兜裡還插著根鋼筆。
陸向榮站在隊伍裡,老遠就看見了。
鋼筆囊裡都沒油,這老東西裝什麼蛋?
小廣場上,排起的長隊蜿蜒,直通到黃土路中間。
馮海生坐在桌後,“張六子,你家地皮倒是挺寬,但旁邊這幾十平都是荒郊野地,咋能算到你家的宅基地上?”
“要是想涵蓋住,就必須開荒蓋上房,哪怕是個棚子頂呢。”
馮海生高聳的顴骨臉上油黑,板著臉說完,拿筆就寫下了遠比憑證上更小的數。
後麵也有幾戶人家被挑了毛病。
陸向榮黑眸微眯,突然惡劣勾起唇角。
很快就輪到了他們爺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