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柱根本不去管那些！他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被血絲充滿），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從榜單的最頂端——那代表著無上榮耀的第一行、第一個名字開始，狠狠地紮了下去！
榜文是標準的館閣體，字跡清晰。第一名，案首的位置，赫然寫著：
青浦縣李明
六個字，如同六道金色的閃電，瞬間劈中了張鐵柱的神經中樞！
他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間石化！魁梧的身軀僵直在原地，臉上的焦急、緊張、凶狠，如同潮水般褪去，隻剩下一種極致的、難以置信的空白！眼睛瞪得溜圓，嘴巴無意識地張開，能塞進一個雞蛋。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息。
緊接著，一股無法形容的、如同火山爆發般的狂喜，混合著巨大的驕傲和宣泄，從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裡炸開！
“啊——！！！！！！”
一聲驚天動地、足以撕裂蒼穹、震碎耳膜的狂吼，如同壓抑了萬年的驚雷，從張鐵柱那粗壯的喉嚨裡狂暴地噴薄而出！那聲音之洪亮，之激越，甚至因為過於用力而帶著尖銳的破音，如同金鐵摩擦，瞬間壓倒了貢院街所有的喧囂！
“案首！又是案首！明哥兒！小三元！青浦縣李明！院試案首——！！！！”
聲浪如同實質的衝擊波，以張鐵柱為中心，轟然擴散開來！震得近處的人耳膜嗡嗡作響，震得遠處的屋簷灰塵簌簌落下，震得樹梢的鳥雀撲棱棱驚飛！
全場死寂！
所有的哭喊、尖叫、議論，在這石破天驚的宣告麵前，戛然而止！
數萬道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齊刷刷地聚焦在那個如同瘋魔般狂吼的魁梧大漢身上，隨即又猛地轉向那張巨大的黃榜！
榜首！
青浦縣李明！
那六個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寂靜之後。
更大的聲浪如同海嘯般轟然爆發！
“李明？！又是他？！”
“青浦縣李明！縣案首！府案首！院案首！連中三元！小三元！”
“天啊！小三元！百年難遇的神童啊！”
“青浦縣出真龍了！”
“神童！文曲星下凡！”
“小三元！小三元！”
驚呼聲、讚歎聲、難以置信的抽氣聲，如同滾燙的岩漿，瞬間淹沒了整個貢院街！“小三元！”“神童！”“青浦縣李明！”的呼喊聲此起彼伏，彙成一片震耳欲聾的聲浪海洋！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震撼與狂熱！這一刻，所有的謠言、所有的質疑、所有的幸災樂禍，都在“小三元”這金光閃閃的稱號麵前，被碾得粉碎！
張鐵柱站在聲浪的中心，依舊保持著仰天長嘯的姿態，胸膛劇烈起伏，臉上涕淚橫流，混合著汗水和塵土，卻綻放著最純粹、最狂野、最耀眼的光芒！他用儘全身力氣，一遍又一遍地嘶吼著，仿佛要將這無上的榮耀，宣告給整個江寧府，宣告給這朗朗乾坤！
“明哥兒！案首！小三元！俺家明哥兒是小三元——！！！”
小三元！
青浦縣李明！
這六個字如同插上了翅膀，以貢院街為中心，瞬間席卷了整個江寧府！從市井坊間到高門大戶，從茶樓酒肆到府衙深院，所有人都在談論著這個年僅十四歲便連中三元、創造科舉奇跡的“神童”！
李明所住的客棧，一夜之間成了江寧府最炙手可熱的“聖地”。門檻幾乎被踏破，賀禮堆積如山。知府大人的賀帖、學政衙門的嘉獎函、本地名流士紳的拜帖…如同雪片般飛來。掌櫃的樂得合不攏嘴，走路都帶著風，特意吩咐夥計將最好的院落打掃出來，免費供李明居住，隻求沾沾“文曲星”的福氣。
榮耀的頂峰，是學政周大人的親自召見。
學政衙門，莊嚴肅穆。周學政端坐堂上，看著堂下風姿俊朗、沉穩有度的少年案首，嚴肅的臉上難得露出了由衷的讚賞笑容。
“李明，你很好！”周學政的聲音洪亮，帶著不加掩飾的激賞，“連中三元，小三元及第！此乃我江南文壇盛事，亦是我江寧府莫大之榮光！本官主考多年，如你這般天資、勤勉與心性兼具者，實屬鳳毛麟角！”
他特意提起了那篇石破天驚的策論：
“尤其是你那篇‘論吏治清濁與民生休戚’！本官讀之，拍案叫絕！見識卓絕，切中時弊！字字如刀，直指吏治積弊之核心！引雲溪之例，證火耗之害，痛陳河道之蠹，非有親曆親聞、胸懷黎庶者不能為之！更難得的是，立論雖犀利，建言卻務實可行，非空談誤國之輩可比！‘立斬不赦’雖顯激切，然於彼等草菅人命之酷吏，非此重典不足以震懾！‘剝皮實草’雖為古之酷刑，然汝引之為喻，足見痛心疾首、欲滌蕩乾坤之誌！此等文章，非狂悖，乃老成謀國之言！赤子之心，可昭日月！”
能得到一省學政如此高的評價，尤其是對其“離經叛道”的策論給予“老成謀國”的定論，這無疑是官方最權威的背書！足以讓所有流言蜚語煙消雲散！
周學政當場揮毫潑墨，筆走龍蛇，寫下三個遒勁有力、金鉤鐵劃的大字：
“小三元”
並命人製成金漆匾額，贈與李明。
“此匾，既彰汝連捷三元之殊榮，亦寄望汝戒驕戒躁，砥礪前行！鄉試在望，會試可期，望汝再接再厲，金殿奪魁，為我江南士林再添華彩！”周學政勉勵道。
“學生叩謝宗師厚愛！定當謹記教誨，勤勉向學，不負厚望！”李明鄭重叩謝，心中暖流湧動。
學政贈匾，如同在沸騰的油鍋裡又澆了一勺熱油！知府大人緊隨其後，在府衙設下盛大的“鹿鳴宴”，為李明慶賀。
江寧府有頭有臉的官員、名儒、鄉紳、富商，無不以能收到一張請柬為榮。宴席之上，李明成了絕對的中心，恭維讚譽之聲不絕於耳。他從容應對，舉止得體，謙遜而不失風骨，更贏得了眾人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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