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奈地歎了口氣,臉上倒沒有太多苛責的神色:“我知道了。他們那個科技創新大賽應該是趕工了。作業等他們下午或者明天補交上來就行。你通知他們一聲。”
“好的林老師!”蘇曉曼鬆了一口氣,利落地轉身離開。
林雪萍繼續她的準備工作。陽光斜斜地照進來,將桌上那盆小盆栽的葉片映得翠綠欲滴。辦公室裡的其他老師也陸續到了,輕聲交談著課程安排和學生近況,充滿了日常的氣息。
接近午餐時間,林雪萍批改著學生交上來的遺傳圖譜習題本,用紅筆細致地圈點勾畫。辦公室門被輕輕敲響。
“請進。”她頭也沒抬地應道。
“林老師……”是許清瑤的聲音,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局促。
林雪萍抬起頭。許清瑤站在門口,校服外麵套著一件寬鬆的淺灰色連帽衫,眼睛下方有著明顯的淺淡青影,顯然昨晚沒休息好,但精神頭還不錯,眼神清澈明亮。她手裡捏著兩份折了兩折的a4紙。
“科技創新大賽的展板弄好了?辛苦了吧?”林雪萍放下筆,溫和地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了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心。
“嗯!都弄好了,放在會場了。林老師……”許清瑤走了進來,把手中的兩份作業放在林雪萍桌上,正是那份關於減數分列的報告,“這是我和江韻華要補交的作業。”她頓了頓,臉上浮現出明顯的歉意和困擾,“林老師……這次月考的遺傳圖譜大題……我好像……做得很糟。特彆是關於顯隱性和伴性遺傳分析結合的那個綜合題……”她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顯然是遇到了不小的困難,這在她一向成績優異的科目上非常罕見。
林雪萍了然。遺傳圖譜本就是高中生物的難點之一,尤其是涉及伴性遺傳和常染色體遺傳疊加分析,需要極強的空間想象力和邏輯推理能力。許清瑤最近為了科技大賽分心不少,疏於鞏固也屬正常。
她接過作業本,語氣溫和而耐心:“沒關係,發現了問題我們及時解決就好。正好今天下午放學後我沒有安排輔導課。怎麼樣?放學後直接來我這裡,我把那類題型的核心分析方法,結合一些經典的母題變種,再幫你係統梳理一遍。重點突破一下你的薄弱環節。”作為老師,她始終欣賞許清瑤這種發現問題就主動求助的積極態度。而且,幫助她攻克這個難題,對她整個高二甚至高三的生物學學習都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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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瑤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如同烏雲密布的天空透出了一縷陽光,所有的焦慮和困擾都化作了感激:“真的可以嗎?太好了!謝謝林老師!”她的聲音充滿了雀躍和釋然。困擾她幾天的心結似乎找到了解決的途徑。
“嗯,四點二十,放學就過來。”林雪萍微笑著點頭確認,目光轉向那份錯題明顯的月考卷。這次輔導,不僅是為了眼前的一次考試,更是一種授人以漁的鋪墊。
“哦對了,”許清瑤剛要轉身離開,忽然想起什麼,臉上露出一個狡黠又有點不好意思的笑容,“林老師,我今天早晨……在便利店,看到韻華睡著了,他流口水的樣子特彆好笑,像隻樹懶!我還偷偷拍了一張!等下……我發給你看看!”她興致勃勃地去掏手機。
林雪萍失笑,連忙擺擺手阻止她:“噓——快刪掉!偷拍彆人睡覺多不禮貌。還有,江韻華要是知道自己被你拍了這種照片,怕是要氣得跳腳。”她想象著少年炸毛的樣子,忍不住笑意更深。這種年輕人之間鮮活有趣的互動,總是能讓人心情愉悅。
許清瑤吐了吐舌頭,乖乖地把手機塞了回去,臉上帶著調皮又滿足的笑容,輕快地說了聲“老師再見”,便一溜煙跑了出去。辦公室裡重新恢複了安靜,隻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和茶杯中茶水的微瀾。陽光在桌麵上移動,漸漸攀上林雪萍擺在桌麵一角的一個精致的相框。
那是一張略有些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穿著陳舊高中校服的江明華與她並肩坐在學校後山的長椅上,那時她還是個笑容靦腆、留著齊耳短發的少女。兩人都看著鏡頭,眼神清澈,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朝氣和一絲被定格下的羞澀。江明華的手甚至有些緊張地搭在長椅的木條邊緣,小心翼翼地沒有碰到她。背景是夏日蔥鬱的樹木和斑駁的光影。
這張照片被林雪萍視為珍寶。它記錄的不僅是他們青澀初戀的開始,更是如今那份深刻羈絆的源點。無論時光流轉,世事變遷,這張照片始終安靜地立在她的案頭,如同一個溫柔的錨點,穩穩地固定著她的心。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在光滑的相框玻璃上輕輕撫過。照片中少年沉靜的眼神穿過悠長歲月,與此刻她心中那個穩重、體貼、偶爾也會顯露幼稚一麵的男人重合。那些青澀時光裡的懵懂心跳、圖書館裡並肩複習的專注、清晨操場上的慢跑陪伴、放學後小賣部分享冰淇淋的甜膩……無數細碎的光芒,彙聚成了如今平淡生活中永不褪色的底色。
窗外,陽光熾烈,又是一個美好的午後。辦公室裡其他老師或伏案工作,或低聲討論。林雪萍重新拿起筆,在許清瑤那份標記著幾處明顯錯誤的習題本上,開始寫下清晰詳細的修改意見和引導提示。筆尖在紙麵上發出沉穩的沙沙聲,充滿了為人師者的責任感和一種無聲的溫柔力量。
臨近放學時間,辦公室裡安靜下來,老師們大多已經離開。
林雪萍伸了個懶腰,輕輕揉了揉略感酸澀的頸椎。她合上書本,正想活動一下,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是江明華的電話。
“喂?”她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他低沉悅耳的聲音,背景似乎是在某個略顯嘈雜但空曠的環境,可能是他的工作室:“雪萍,還在忙?”
“剛準備好給許清瑤輔導的資料,”林雪萍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操場上開始零星彙聚放學的學生,“你呢?下午去現場勘察了?”
“嗯,剛回工作室一會兒。”江明華說道,語氣裡帶著一絲輕鬆,“那個舊倉庫改造項目,社區的老爺子們今天還挺配合提意見的,比預期順利。怎麼樣,晚上……想出去吃點什麼嗎?還是回家我做?”他知道她下午要給許清瑤補課,晚上不會太早。
“嗯……”林雪萍沉吟了一下,“有點想吃‘知味’那家的藕湯了。暖暖的。不過,許清瑤的輔導估計要快五點半才能結束。”“知味”是學校附近一家家常小館,有幾道燉湯做得極好。
“沒問題,那家離你不遠。我等下大概五點半左右開車到你辦公室樓下?”江明華顯然非常熟悉她的工作節奏和學校附近的美食地圖,“你結束了直接下來?”
“好。”林雪萍微笑著應下,心頭因為這份體貼的安排而暖意融融。
“那說定了。對了,剛韻華給我發了個消息,說今晚……”他停頓了一下,聲音裡帶著點無奈的笑意,“他想邀請許清瑤去家裡看電影新上映的碟……理由是,為了感謝對方‘在他困得像灘爛泥的時候沒有拋棄他’?”他把弟弟的原話複述出來,語氣頗有些哭笑不得。
林雪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知道許清瑤答應放學後的輔導,意味著今晚他們原定的“電影”計劃要泡湯了。“看來某人對早上流口水的‘證據’耿耿於懷,想換個方式討好人家啊。”她調侃道。
“所以我直接回了他:‘那你得好好替我們謝謝許同學犧牲學習時間陪你做展板!還有,晚上九點半前必須送人回宿舍!’”江明華模仿著一種家長的“權威”口吻。他對這兩個小家夥的發展樂見其成,但該有的規矩和分寸還是要守住。
林雪萍輕笑:“還是你反應快。嗯,那晚上見。”
掛斷電話,林雪萍看了一眼時鐘。窗外,校園廣播裡放起了悠揚的下課鈴聲,清脆地在黃昏的校園裡回蕩。學生們的喧鬨聲由遠及近,如同漲潮的海浪湧來。她將桌麵上散開的資料整理好,給許清瑤準備的輔導材料單獨放在最上麵。
辦公室的門被準時敲響。許清瑤背著書包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專注和一點緊張:“林老師,我來了。”
“好,坐這裡。”林雪萍指指旁邊的空位,笑容和煦。辦公室裡隻剩下她們兩人,安靜而專注的氛圍立刻彌漫開來。
林雪萍攤開試卷和習題本,拿起筆,目光柔和而堅定地看向這個優秀卻暫時在遺傳圖譜迷宮前迷失了方向的少女,開啟了屬於她們師生的、充滿挑戰但必將有所收獲的解題時光。
夕陽的餘暉透過高大的窗戶,灑滿整個辦公室的地麵和牆壁,光影溫柔。桌上,那張靜靜佇立在相框裡的老照片,也將這溫暖的光暈染進泛黃的影像中。歲月靜好,前塵後路,都在這一刻,無聲地交彙在這間安靜的學習空間裡。窗外的年輕腳步聲逐漸遠去,新一天的故事終會落幕,而愛與學習的旅程,永不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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