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若寒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劍尖,又抬眼看向藍思遠沉靜的眸子,那雙眼眸中無驕無躁,隻有一片澄澈的坦然。他愣了片刻,隨即放聲大笑,收劍後退:“好!好一個少年英才,好一個以柔克剛!是我輸了。”
他語氣坦蕩,並無半分不甘,反而帶著幾分欣賞:“你這劍法,沉穩中藏著變數,韌性裡含著銳度,好像融合了多家劍法,有意思,真有意思。”
藍思遠收劍行禮:“溫宗主承讓了。”
魏樂悠連忙跑過來,拍著藍思遠的肩膀笑道:“我就知道哥你行!溫宗主,服了吧?”
溫若寒瞥了他一眼,嘴角卻噙著笑意:“服。這小子的劍,藏著與他年紀不符的老道,不過你也彆驕傲,下次我肯定會贏回來的。”
魏樂悠見溫若寒笑得爽朗,忽然收斂了玩笑神色,走上前幾步,語氣難得正經了幾分:“溫宗主,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溫若寒挑眉,示意他但說無妨。
“你身為岐山溫氏的宗主,執掌一族氣運,肩上擔著的可不止是權勢與榮耀。”魏樂悠目光清亮,直直看向溫若寒,“仙門之中,修的是大道,積的是功德。可若底下族人弟子仗著溫氏威名,在外作孽太多,欺壓弱小、濫殺無辜,那些血債與怨懟,最後都會化為因果孽債,纏到你身上。”
溫若寒臉上的笑意淡了些,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劍柄,沒有插話。
魏樂悠繼續道:“這些因果,平日裡或許不顯,可一旦到了飛升渡劫的關鍵時刻,便會化作心魔劫數,死死攀附著你。孽債越深,劫數越重,到最後……怕是再難有飛升之機。”
這話如同一記重錘,敲在溫若寒心上。他修為本就高深,對“因果”二字並非不懂,隻是身居高位久了,有時難免忽略這些看似縹緲的東西。岐山溫氏近年勢大,族中子弟確有不少仗勢欺人之舉,他雖偶有約束,卻也未曾真正深究。
“你是說……族中孽債,會報應在我身上?”溫若寒的聲音沉了幾分,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並非報應,而是因果相連。”魏樂悠搖頭,“你是宗主,是溫氏氣運的核心,族人的善惡,本就與您休戚相關。就像一棵大樹,枝葉若生了蛀蟲,根須豈能獨善其身?”
他頓了頓,想起未來溫氏的結局,語氣更重了些:“溫宗主,岐山溫氏如今看似風光無兩,可若任由那些惡因滋長,終有一日會結出惡果。到那時,彆說飛升,怕是連溫氏這棵大樹,都要被蛀空了根基。”
溫若寒聽後,沉默不語。作為一名修士,他對於飛升的渴望自然是無比強烈的。然而,現實卻讓他感到無奈,“這修仙界已然千年無人飛升,就算沒有因果纏身,也難以飛升。”
魏樂悠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篤定:“千年無人飛升,是因為天道沉睡了。可天道為何沉睡?便是這千年來,仙門修士多執著於修為高低、權勢大小,卻忘了修行的本心。為爭奪資源不擇手段,為擴張勢力草菅人命,怨氣積累得多了,連天地靈氣都變得渾濁,天地失衡,天道又怎會不陷入沉睡?”
溫若寒微微皺眉,陷入了更深的思索。藍思遠走上前,輕聲道:“溫宗主,樂悠所言,並非危言聳聽。若能約束族人,多行正道,積累善緣,或許能為溫氏,也為你自己,尋得一線生機。”
他看向溫若寒,語氣懇切:“溫宗主,你本是這個時代最有希望叩開飛升之門的人。若你能帶個好頭,約束溫氏子弟,嚴懲作惡者,再聯合其他世家一同整肅仙門風氣,讓‘大道’重歸‘向善’,讓靈氣重歸澄澈,你信不信,用不了多久,天道自會感知到這份清明,重新蘇醒。”
溫若寒指尖的劍柄被攥得泛白,紅衣下的脊背挺得更直,那雙素來帶著威壓的眸子沉沉轉動,先掃過魏樂悠清亮的眼,又落向藍思遠沉靜的臉,喉間發出一聲低啞的笑,帶著他慣有的霸道氣勢:“約束族人?整肅仙門?你們倒敢對我提這樣的要求。”
他向前邁了半步,周身靈力不自覺散出,壓得周圍竹葉簌簌作響,連空氣都仿佛凝了幾分:“我溫若寒執掌岐山溫氏,靠的從來不是‘向善’的名聲,是拳頭,是實力!族中子弟縱有跋扈,那也是他們有溫氏做靠山,旁人管不著!”
魏樂悠迎著他的威壓,卻絲毫沒有退縮,反而直視著他的眼睛:“溫宗主的實力自然毋庸置疑,可您有沒有想過,當所有世家都因溫氏的霸道而心生怨懟,當所有修士都視溫氏為眼中釘,屆時群起而攻之,就算你劍再利、力再強,又能擋得住多少人?”
溫若寒聞言,周身的靈力猛地一滯,那雙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動搖。他執掌溫氏多年,自然清楚樹大招風的道理,隻是向來信奉“強者為尊”,從未將這些潛藏的怨懟真正放在心上。此刻被魏樂悠一語點破,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隱憂,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群起而攻之?”他冷笑一聲,試圖用慣常的霸道掩飾那絲動搖,“憑他們?”話雖如此,語氣卻已不如先前那般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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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樂悠見他語氣鬆動,趁熱打鐵道:“溫宗主,你是仙門中少有的頂尖強者,可‘強’分兩種,是恃強淩弱、樹敵無數,最後落得眾叛親離,還是以強護道、守正出奇,讓萬靈敬服?前者不過是匹夫之勇,後者才是真正能立於世、傳於後的強者風範。”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遠處正在教小魏嬰練劍的藍湛,聲音放得更緩:“你看阿嬰,他父母遭難,卻得藍家庇護、溫宗主您照拂,這份善意他會記一輩子。您今日對一個孩子伸出援手,來日他若長成棟梁,這份感念或許便會化作溫氏的一份善緣。可若溫氏子弟今日欺辱了某個不起眼的小家族,焉知來日不會因此結下死仇,引來滅頂之災?”
溫若寒沉默地聽著,指尖的力道漸漸鬆了。他想起方才在靈堂,小魏嬰攥著拳頭怒斥虞紫鳶的模樣,那股雖年幼卻不肯屈折的韌勁,倒真有藏色散人的影子。
他又想起自己族中那些被寵壞的子弟,仗著溫氏名頭在外麵惹是生非,回來後還理直氣壯地喊著“我是溫家人”,以前隻當是他們頑劣,此刻想來,那些看似無傷大雅的“頑劣”,何嘗不是在為溫氏積攢怨懟?
藍思遠適時開口:“溫宗主,樂悠並非要你讓溫氏斂去鋒芒,隻是‘鋒芒’該用在斬妖除魔、護佑蒼生上,而非欺壓同道、滋擾弱小。你若能定下鐵律,嚴懲族中作惡者,再率溫氏子弟多參與夜獵、救助修士,不出數年,溫氏在仙門中的聲望定會截然不同。”
他看著溫若寒,眼中沒有絲毫畏懼,隻有坦蕩的懇切:“到那時,你既保有溫氏的威嚴,又得仙門的敬重,這等‘強’,才是無人能撼的根基。而這份根基之上,你的修行之路自會少去許多心魔阻礙,飛升之望,未必沒有。”
“飛升之望……”溫若寒低聲重複這四個字,眸光沉沉。他修行了大半輩子,誰不想觸摸那傳說中的境界?魏樂悠的話像一顆石子,在他心底激起層層漣漪。他想起那些卡在瓶頸多年的關隘,想起偶爾打坐時掠過心頭的煩躁與戾氣,或許……真如這少年所說,是被那些無形的因果纏上了?
他抬頭看向魏樂悠與藍思遠,這兩個少年年紀輕輕,卻有這般見識與氣度,眼神清澈得讓他有些恍惚。
他忽然放聲大笑,笑聲在竹林間回蕩,先前的威壓儘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豁然開朗的暢快:“好!你們兩個小子,倒真敢說!”
他收劍入鞘,語氣帶著幾分難得的認真:“你們的話,我記下了。”
魏樂悠眼睛一亮:“溫宗主這是……”
溫若寒卻沒再細說,隻揮了揮手,轉身便走,聲音遠遠傳來,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霸道:“至於怎麼做,還輪不到你們來教。不過……若真如你們所說,能讓天道蘇醒,能讓我溫若寒叩開飛升之門,這‘向善’二字,我倒也不妨試試。”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魏樂悠忍不住撞了撞藍思遠的胳膊,眼底閃著興奮的光:“你看,有戲吧?”
藍思遠望著溫若寒消失在竹林儘頭的方向,輕輕點頭,唇角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他本就不是冥頑不靈之人,隻是被眼前的興盛蒙了心。能點醒他,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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