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春，審批辦的戴爾電腦剛拆箱，泡沫塑料還堆在牆角，新入職的大學生小李就抱著鍵盤蹲在地上敲。撥號上網的"滋滋"聲刺得人耳膜疼，調製解調器的指示燈紅一陣綠一陣，他盯著屏幕上"科室打印機采購申請"的窗口，指尖在鼠標上按出紅印。"提交成功！"小李猛拍桌子，鐵皮鉛筆盒裡的鋼筆滾出來，砸在貼滿膠帶的主機箱上。高小林叼著紅塔山湊過來，煙灰掉在鍵盤縫隙裡，"電子的不算數，"他往屏幕上吐煙圈，"沒墨水味，公章蓋哪兒？"小李指著電子簽名的位置，"這有加密......加密能有紅墨水靠譜？"高小林把申請頁麵關掉，撥號聲戛然而止，"按規定，線上線下都得有，缺一樣駁回。"
第二天一早，小李抱著十份打印好的申請衝進辦公室，紙張邊緣被訂書機軋出歪歪扭扭的洞。高小林蘸著紅墨水在首行簽字，筆尖戳穿紙頁，"得手寫，電子的不算。"他把簽好的紙往小李懷裡塞，"再拿給副局長批，他喜歡用毛筆。"副局長的辦公室飄出墨臭味，老頭握著狼毫在每份申請上寫"同意"，筆鋒拖得比審批流程還長，墨汁暈透紙背，在第二頁印出模糊的黑團。"每份都得不一樣，"副局長吹著墨跡，"體現重視程度。"小李數著桌上的毛筆，狼毫兼毫羊毫擺了一排，墨錠上的"乾隆年製"標簽還沒撕。
檔案室的老張戴著老花鏡蓋章，銅製的糧食局代章砸在紙上"咚咚"響。"每份都得蓋騎縫章，"他把文件翻得嘩嘩響，"少一頁都不算數。"小李看著十份申請堆成小山，每份都蓋了七個章，紅印重疊得像幅抽象畫。"現在能掃描了吧？"他問高小林，對方正用算盤算打印紙的開銷，算珠卡著墨漬動彈不得，"掃完還得傳線上，形成閉環。"掃描儀的燈管忽明忽暗，每份文件掃三遍，第一遍歪了，第二遍有陰影，第三遍高小林說"氣場不對"。
周三下午，電腦突然藍屏，光標卡在"上傳中"的進度條上不動。維修人員背著工具包撞開房門，螺絲刀撬開主機箱，散熱風扇上的灰絮掉在他手背上。"硬盤滿了，"他指著屏幕上的文件夾，"1962年的會議記錄占了三個g。"高小林湊過去看，文檔名標著"防互聯網消失備份"，裡麵是食堂糧票發放記錄，字跡被掃描得模糊不清。"這是規定，"他搶過鼠標試圖保存，"萬一網斷了，老祖宗的智慧不能丟。"維修人員把係統重裝時，小李發現掃描件占了硬盤七成空間，最新的打印機申請已經排到明年。
堆積的文件從辦公桌漫到牆角，高小林踩著紙堆往窗台上放，"得申請個storage間。"他打開電腦寫申請，撥號聲又開始"滋滋"叫，屏幕上跳出"上網須知"的彈窗——第3條"嚴禁寫"機關"二字"的字體被紅筆描過三遍。小李盯著申請頁麵，"這不是電子流程嗎？"高小林敲著鍵盤冷笑，"線上申請，線下備份，合規。"申請提交的瞬間，電腦再次藍屏，這次連鼠標都不動了，維修人員在樓道裡喊："硬盤燒了！1962年的記錄全沒了！"
高小林踩著文件衝到機房，維修人員正用鑷子夾燒糊的電路板，"早說彆存那麼多......閉嘴！"高小林把紅墨水潑在主機上，"趕緊恢複！丟了要追責！"小李蹲在地上撿散落的申請，發現每份文件上都有七個簽名，紅的藍的黑的墨漬混在一起，像幅被踩爛的調色盤。副局長的毛筆字在最上麵，"同意"兩個字的最後一筆拖到地上，沾著塊嚼過的口香糖。
周五下午，storage間的審批終於下來，電子文件附了五十頁手寫說明。高小林帶著臨時工小張往新房間搬文件，二八大杠的後架堆得比人高，捆文件的麻繩勒進紙堆裡。"這屋夠大，"小張拍著鐵皮櫃，"能放十年的備份。"高小林掏出鑰匙開鎖，門軸"吱呀"響，他突然回頭問小李，"打印機買了嗎？"小李盯著空空的采購頁麵，撥號聲又開始"滋滋"響，這次連調製解調器的燈都不亮了。維修人員扛著新硬盤跑過來，"1962年的記錄找著了，"他舉著軟盤晃，"在食堂的舊油印機裡。"高小林的紅墨水灑在地上，在文件堆裡暈出條蜿蜒的河，像條永遠走不完的審批流程。你看看這段內容是否符合你的預期，若有需要調整的地方，比如情節節奏、細節描寫等，都可以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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