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山林絞殺
第一節鐵壁合圍
步槍托砸在樹乾上的悶響驚飛了鬆針。杜誌遠伏在苔蘚覆蓋的岩石後,透過瞄準鏡看見第三道封鎖線的日軍正在布置擲彈筒。夕陽把槍管照得通紅,他數著對麵山脊上晃動的鋼盔——至少兩個中隊的兵力,加上先前遭遇的伏擊部隊,總計兵力已超過五百人。
"隊長,西北方向發現偽軍據點。"通訊員小周的聲音帶著顫抖,地圖在他沾滿泥汙的掌心皺成一團,"東邊是斷崖,南邊的溪流被機槍封鎖,我們......"
"被裝進鐵三角了。"杜誌遠咬開壓縮餅乾包裝,碎屑混著沙土落進喉嚨。三天前他們護送的醫藥箱還藏在六號密林中,此刻卻被陳其業的情報網引入這片方圓十裡的窪地。他摸了摸腰間的勃朗寧,彈匣裡隻剩七顆子彈,而隊員們的彈藥平均不足二十發。
突然,西側傳來密集的犬吠。偵查員老張滾進掩體:"是軍犬,還有裝甲運輸車的轟鳴,至少兩輛九四式。"他肩頭的血跡浸透了粗布軍裝,"陳其業這次是要把我們碾成齏粉。"
杜誌遠掏出懷表,指針指向1815。暮色正從山澗漫上來,再過半小時,山林將陷入徹底的黑暗。他望向東北角那片突兀的竹林——那裡是唯一沒被機槍火力覆蓋的區域,卻密布著當地人稱為"鬼爪藤"的帶刺灌木,傳說進去的人從未活著出來。
"傳我的命令:三分鐘後,三班向東南方向佯攻,引爆預先埋設的土製炸彈。"他解開乾糧袋,把僅剩的牛肉乾分給傷員,"一班跟我去竹林,剩下的人用手電筒反光誤導敵人方位。"
"隊長,竹林裡全是陷阱!"小周抓住他的手腕,"去年有支遊擊隊進去後......"
"現在不是講傳說的時候。"杜誌遠扯開對方的手,指腹蹭過地圖上那片鋸齒狀的綠色陰影,"陳其業算準我們會往水源地突圍,所以在西南布置了最重的火力。但他忘了,野獸走老路,獵人走險路。"
第二節詭影迷蹤
第一顆照明彈升上夜空時,三班的捷克式輕機槍突然在東南方炸響。杜誌遠數著爆炸的節奏——三長兩短,正是約定的佯攻信號。他打了個手勢,一班戰士立即將步槍倒插在落葉堆裡,槍口用雜草塞住,製造有人埋伏的假象。
"記住,保持五步間隔,踩我的腳印走。"杜誌遠抽出匕首,割開第一叢鬼爪藤。藤蔓上的倒刺立刻鉤住他的袖口,鋒利如刀片。他聽見身後傳來吸氣聲,回頭看見新兵小林的手被劃出三道血痕,正愣愣地看著滲出的血珠。
"彆管傷口,跟著我。"杜誌遠壓低聲音,用刀柄敲了敲小林的鋼盔,"你聞見沒?血腥味會引來山魈。"這話半真半假,卻讓年輕人猛地攥緊了槍帶。
隊伍在竹林深處蜿蜒前行,月光被竹冠切割成碎片,在腐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突然,走在第二位的老張猛地拽住杜誌遠的後領——一根鋼絲繩橫跨在齊胸高度,上麵掛著五六個鏽跡斑斑的銅鈴。
"是獵戶的報警裝置。"老張用刺刀挑起鈴鐺,金屬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再往前三步就是捕獸夾。"他扒開落葉,露出半埋在土裡的鐵齒陷阱,鋸齒間還殘留著幾根動物的毛發。
杜誌遠蹲下身,借著手電筒的微光觀察陷阱周圍的泥土。在離陷阱二十厘米處,他發現了三個並排的鞋印——前掌深,後跟淺,明顯是體重較輕的人跳躍時留下的。
"是陳其業的人。"他指尖蹭過鞋印邊緣的新鮮泥土,"他們三天前經過這裡,布置了這些陷阱。"他突然抬頭,望向竹林上方交錯的竹枝,"但他們沒想到,竹子在夜裡會生長。"
話音未落,頭頂傳來竹節爆裂的脆響。一根碗口粗的毛竹突然彎折,尖端的竹刺如標槍般紮進方才杜誌站立的位置。小林驚呼一聲,踉蹌著後退,卻踩斷了另一根枯枝——"哢嗒"聲中,右側三米處的泥土突然下陷,露出深不見底的捕熊坑。
"都貼著竹子走!"杜誌遠一把將小林拉到身後,用匕首敲擊最近的竹乾。空心的竹管發出嗡嗡的回響,驚起一群夜蛾。他忽然想起父親教過的林中秘術:用敲擊聲乾擾野獸的判斷,卻沒想到有天會用來對付人類。
第三節虛實博弈
東南方向的槍聲漸稀,杜誌遠知道三班的彈藥即將耗儘。他掏出懷表,2005,比預定時間晚了十分鐘。竹林邊緣的陰影裡,隱約可見日軍頭盔的反光——敵人已經識破了佯攻,開始向竹林收縮包圍圈。
"把水壺裡的水潑在東南側的灌木上。"他解下腰間的水壺,遞給老張,"再折斷幾根竹子,擺成箭頭朝西的樣子。"
小林不解地看著他:"隊長,我們不是要往東突圍嗎?"
"現在要讓敵人以為我們要往西。"杜誌遠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裹進浸透煤油的破布,"陳其業擅長逆向思維,他會想:既然我們知道東南是陷阱,就一定會選反方向。但他忘了,最危險的路,有時候反而是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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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明彈再次升空,杜誌遠點燃手中的火把,用力擲向西側的竹林。火光照亮的瞬間,他看見日軍的搜索隊正沿著他們偽造的"痕跡"向西移動。時機已到!他猛地扯下脖子上的紅圍巾,在夜空中劃了個半圓——這是行動的信號。
一班戰士突然躍起,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向東狂奔。竹林邊緣的日軍哨兵顯然沒料到攻擊來自反方向,慌亂中開了一槍,子彈擦著杜誌的耳際飛過。他一個側翻滾進草叢,手中的駁殼槍連開三槍,兩名哨兵應聲倒地。
"跟我衝!"他踢開擋路的灌木,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嘶啦"聲——小林的褲腿被鬼爪藤鉤住,整個人向後踉蹌。杜誌遠轉身拽住他的背包帶,卻感覺腳下的泥土突然鬆軟。不好!是陷阱!
千鈞一發之際,老張從側麵撲來,用身體撞開兩人。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方才杜誌站立的位置裂開一個大口子,三根削尖的竹樁從坑底刺出,尖端還掛著新鮮的血跡。
"老張!"小林驚呼。老人的左小腿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正順著褲管往下淌。杜誌遠迅速撕下襯衫下擺,緊緊纏住傷口:"能走嗎?"
"沒問題。"老張咬著牙站起來,單腿蹦了兩步,忽然從腰間扯下兩顆卵形手雷,"你們先走,我斷後。"
"胡說!"杜誌遠按住他的肩膀,望向逐漸逼近的日軍搜索燈,"還記得去年在饅頭山怎麼突圍的嗎?我們用稻草人騙了鬼子三個小時。現在......"他目光落在不遠處一棵被雷劈斷的歪脖子樹,"我們還有更妙的辦法。"
第四節生死時速
二十分鐘後,日軍中隊長鬆本少佐站在竹林邊緣,看著地上散落的"血跡"和丟棄的背包。他用軍靴踢開一個空罐頭盒,目光落在前方那棵歪脖子樹上——一件染血的軍裝掛在枝頭,在夜風中輕輕晃動。
"八嘎!他們想從斷崖突圍。"鬆本抽出指揮刀,指向東北方向,"傳令下去,所有部隊向斷崖集結,務必在天亮前......"
話音未落,西南方向突然傳來劇烈的爆炸聲。鬆本轉身望去,隻見一片火光衝天,伴隨而來的是熟悉的捷克式機槍聲——正是之前佯攻的方向!
"中計了!"鬆本這才意識到,那些血跡和背包都是誘餌。他迅速調整部署,率領部隊向西南狂奔。然而當他們趕到時,隻看到滿地的空彈殼和幾具被偽裝成日軍的稻草人。
與此同時,杜誌遠正背著老張在斷崖邊攀爬。他們利用日軍轉移的間隙,沿著一條隱蔽的岩縫向上挪動。老張的血滴在杜誌遠的後頸,溫熱而粘稠,讓他想起小時候幫父親給ounded的耕牛包紮的場景。
"隊長,放我下來吧。"老張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你們還有藥品要送,不能全死在這兒......"
"閉嘴!"杜誌遠咬著牙,膝蓋重重磕在凸起的岩石上,"當年你在鬼子的刺刀下救過我三次,這次就算背也要把你背出去。"他抬頭望向崖頂,忽然看見一顆流星劃過夜空——那是信號彈,意味著接應部隊已經到位。
最後的二十米異常艱難。當杜誌遠終於爬上崖頂時,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他輕輕放下老張,從懷裡掏出半塊壓縮餅乾,掰成碎屑喂進老人嘴裡。遠處傳來日軍裝甲車的轟鳴,但他們已經跳出了包圍圈。
小林突然指著山下驚呼:"隊長,你看!"
杜誌遠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晨光中的竹林裡,無數日軍正像無頭蒼蠅般亂撞。陳其業站在一塊岩石上,氣急敗壞地揮舞著手臂,卻無法阻止士兵們互相踐踏。
"聲東擊西的關鍵,不是讓敵人選哪邊,而是讓他們不知道該選哪邊。"杜誌遠摸出懷表,指針指向417,"現在,該讓他們嘗嘗被圍剿的滋味了。"
他轉身望向隊伍,晨光落在每個戰士疲憊卻堅毅的臉上。醫藥箱還在,隊員們還在,而他們即將開辟一條新的生路。遠處的山雀開始鳴叫,杜誌遠知道,黎明的第一縷陽光,很快就會照亮這片飽經戰火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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