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後知後覺地捂住嘴,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眼睛裡充滿了驚懼和懊悔,臉色慘白如紙。
完了,終於等到了恩人米爾納大人千叮萬囑要等的人,壓抑了太久的激動和那點報恩的迫切,讓她一時忘形,竟然說了這麼多!
什麼“恩情”、“償還”、“隱修會”…
這些詞任何一個落到卡倫爾耳中,都足以讓對方萬劫不複!
萬一...萬一隔牆有耳——
這個念頭攀上大腦占據一切理智。
她驚恐地轉動著眼珠,就像牆壁和天花板隨時會裂開,露出卡倫爾陰鷙的臉。
“你在找這些?”
一個平靜的聲音打破了死寂。
莉娜猛地一顫,循聲望去。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不知何時抬起了頭,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然後輕輕一鬆。
刷啦啦——
幾個指甲蓋大小、形狀各異、閃爍金屬光澤的微型裝置掉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而微弱的撞擊聲。
它們有的像紐扣,有的像小石子。
她認得,這些是梅洛彼得堡裡卡倫爾手下慣用的幾種微型竊聽器。
“放心,”莫洛斯垂下眼,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翻過手中書頁的下一頁。
“剛剛你說的那些,隻有你我知道。這些小玩意兒,在你被帶進來之前,就已經被放在這房間的各個角落了。不過它們現在隻是一堆廢鐵。”
莉娜感覺堵在胸口的那塊巨石轟然落地,腿一軟,差點癱坐下去。
她大口喘著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看向少年的目光裡,除了殘餘的恐懼,更添上了難以言喻的敬畏和感激。
他居然早就發現,而且無聲無息地就處理掉了。
不、不愧是恩人直到死亡前夕,都在等待的人。
“東西呢?”莫洛斯問道。
莉娜一怔,似乎沒反應過來,“…東西?”
莫洛斯翻書的動作頓住了,他微微蹙起眉頭,目光再次抬起。
難道自己判斷錯了?她和萬世流湧大典並無關聯?這一切時空穿梭的緣由,也和這本大典無關?
好在,莉娜臉上的驚詫隻持續了一瞬。下一刻,她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猛地回神。
“在!東西在的!是恩人交代的東西,我一直貼身帶著,不敢有失!但是…”
她的聲音又低了下去,眼中滿是懊悔與自責,“前幾天被那些看守拉去‘懲戒室’,他們搜身搜得很凶…我怕被發現,就趁他們不注意,把它藏在了懲戒室通風管道的一個角落裡,現在不好拿回來。”
想都不用想,那個地方,肯定有卡倫爾的爪牙時刻盯著,戒備森嚴。
如果是常人,恐怕早就氣急敗壞,或焦頭爛額想辦法潛入找回。
但莫洛斯隻是,點了點頭,手指指向角落一處早就鋪好的床鋪。
“知道了,你先在這兒休息。”
休息?
莉娜茫然地看著他。
在這個卡倫爾隨時可能派人來“探視”的華麗牢籠裡?在剛剛經曆了竊聽器風波之後?
她剛想說什麼,卻見對方已經低下頭,重新專注於膝上的書卷。
房間裡再次隻剩下書頁翻動的沙沙聲,莉娜不敢再問,隻能依言蜷縮在角落那張地鋪上。
————
時間緩慢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突然傳來極其輕微的響動。
有人來了?!
莉娜渾身一僵,像受驚的兔子般猛地從地鋪上彈坐起來,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肯定是卡倫爾的人——
突然,目光觸及麵前的少年後,她已經繃緊的肌肉又鬆了下來。
沒關係...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就算卡倫爾的人來了也沒什麼關係。
押送的過程不可能緊密無漏,而她隻需要一個短暫失神的瞬間,就能借由外力結束脆弱的生命。
“背過身去。”
莫洛斯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莉娜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立刻執行,猛地轉過身去,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整個身體,連頭都埋了進去。
黑暗中,她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血液奔流的聲音。
門鎖發出輕微的“哢噠”聲,被小心地推開一條縫。
一個胖碩的身影擠了進來,是達爾。
他臉上帶著慣有的諂媚笑容,反手輕輕關上門,剛想開口詢問莫洛斯的情況——
莫洛斯卻先一步抬起手,指了指角落裡那個裹成繭、正微微發抖的身影,然後伸出食指,在自己的喉嚨處輕輕點了點。
達爾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他立刻收起了想說的話,清了清嗓子,再開口時,聲音竟變得尖細而陌生,完全不像他平時的嗓音。
“您還好嗎?聽說最高審判官大人來過?‘先生’沒為難您吧?”
莫洛斯搖搖頭,“沒有,例行詢問而已。”
達爾繼續用那尖細的假聲關切道。
“那就好,那就好!您可千萬要保重!需要什麼儘管吩咐小的,吃的用的,小的都能給您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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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誇張地搓著手,表演著一個忠心又市儈的狗腿子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