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洛斯是被一陣輕微的搖晃喚醒的。
他睜開眼,兜帽的陰影下,映入眼簾的是希格雯的臉。
“您醒了?”希格雯摸了摸他的腦袋,“唔...沒有發燒,但我感覺您還是有些疲憊呢。”
莫洛斯撐著身體坐起,“我…睡了多久?”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不久哦,才幾個小時而已,不用擔心。”
希格雯搖搖頭,隨即湊近了些,“您現在能站起來嗎?跟著我的力氣慢慢起身...沒錯,很棒哦!”
莫洛斯感到些許羞澀,特彆是對方明明是小孩子的模樣,語氣卻故作老成,還用哄人的語氣輕輕拍著他的背鼓勵。
“很好...您現在可以先活動一下身體,等差不多了之後就可以牽起我的手,我帶您去見一個人。”
莫洛斯微微蹙眉,壓下心底那抹不合時宜浮現出的尷尬,“誰?”
希格雯沒有回答,隻是抿唇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不能說哦,就像孩子總會纏著大人要禮物一樣,明明是驚喜卻被提前告知,無論是孩子還是大人都會有些失落吧?”
希格雯的話術很高超,也許是見多了難纏的病人,三言兩語便說服了莫洛斯不再追問。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疲憊,拉好兜帽,跟隨希格雯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離開。
希格雯沒有帶他走向鬥技場或管理區的喧囂,而是選擇了一條更為偏僻、並不怎麼常用的通道。
七拐八繞之後,前方出現了一扇厚重的金屬門,門口站著兩名看守,神情肅穆。
希格雯停下腳步,朝門的方向努了努嘴,然後對莫洛斯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不等他反應,便像一尾靈活的魚兒,迅速轉身溜進了旁邊一條黑暗的岔道。
她探出一個腦袋,笑道,“本來應該由看守帶您來的,但是我覺得他們肯定不會按照醫囑對待疲憊的病人,所以才支走了他們,親自帶您來一趟。”
在路上,她的腳步很慢,顧及著莫洛斯的精神,還時不時出言提醒腳下的台階。
她無愧“醫者”二字。
說完希格雯便招了招手,快步離去。
莫洛斯看著眼前這扇緊閉的門,又回頭望了望希格雯消失的方向,心中疑竇叢生。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調整了一下呼吸,邁步走向門口。
看守似乎得到了指令,並未阻攔,隻是沉默地拉開門。
門內是一個相對寬敞的“會客室”,布置著簡單的金屬桌椅,牆上掛著梅洛彼得堡的結構示意圖。
卡倫爾正對著門口,站在房間中央。
而他對麵,一個挺拔如寒鬆的背影,正負手而立,與對方侃侃而談。
熟悉的銀白長發,那沉穩如山的氣場…
莫洛斯的腳步,在踏入房間的刹那,微不可察地頓住了。
卡倫爾敏銳地察覺到了門口的動靜,轉過身,臉上瞬間堆起公式化的笑容,開口道。
“啊,那維萊特先生,看來我們這次愉快的交流隻能到此為止了,您要見的人到了。”
他側身讓開,目光投向門口兜帽遮臉的莫洛斯,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算計。
那維萊特緩緩側過頭。
那雙深邃的眼眸,瞬間穿透了昏暗的光線,精準地落在莫洛斯身上。
他的目光無聲掃過莫洛斯身上那件明顯不合身、卻屬於他自己的外套,掃過他兜帽下略顯蒼白的麵容,最後定格在他那雙因詫異而微微放大的雙瞳上。
莫洛斯在那不可忽視的目光下,頓感脊背一陣發麻。
他強壓下翻湧的心緒,故作鎮定迎著那維萊特的視線,走了進去。
卡倫爾臉上掛著虛偽的笑意,“嗬嗬,既然人已帶到,我就不打擾兩位敘舊了。”
他轉向那維萊特,語氣帶著刻意的警告,“那維萊特先生,希望您與您‘曾經的’搭檔…相處愉快。隻是,請務必記得梅洛彼得堡的規矩,探視時間…是有限的。”
那維萊特的目光甚至沒有偏移半分,依舊緊縮在少年身上,直到確認他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再無異樣後,才極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卡倫爾完全不在意對方的冷淡,隻是最後瞥了莫洛斯一眼,轉身離開了房間。
沉重的金屬門在他身後“哐當”一聲關上,隔絕了外界。
周圍再無旁人。
莫洛斯看著幾步之外的那維萊特,對方依舊沉默地注視著他,眼神複雜難辨。
他率先打破了沉寂,聲音透過兜帽布料,帶著不易察覺的困惑。
“你...為什麼會來?”
他不相信那維萊特是單純來探視一個已被定罪的囚徒,尤其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刻。
電光火石間,他想起不久前希格雯為了能讓自己安穩休息,幫的“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