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崔家這門見不得人的生意,在揚州少說已做了三年,早已跋扈習慣,不可能讓人活著去報官。
往日有人反抗,下場無一例外,不是打斷腿便是割了舌頭,但這回不一樣,有個來找茬的七娘子堵在門口,百姓裡麵還有幾個身手不凡的武夫。
一打起來,專挑酒樓裡的酒水,桌椅板凳一通亂砸。
柴頭看得眼皮子直跳,眸子內陰霾閃過,嗬道:“關門,一個都彆放出去!”她七娘子自己來找死,彆怪他不客氣。
幾名小二瞬間湧至門口,尚未弄清楚崔家這門勾當,宋允執不想參與兩個商戶的間廝殺之中,正欲後退,一旁胳膊突然被小娘子握住,人順勢往他身後躲去,“昀稹,打他。”
宋允執眉心輕輕動了動,忍了又忍,偏頭冷聲道:“不是你幫我報仇?”
“我沒你厲害。”錢銅說得理所當然,“我打不過他們...彆看我,快,人來了。”
他本不想在此時打草驚蛇,但耐不住身後有個隨時把他往刀口上推的累贅。
自那夜過後,他的青銅劍便不再隨身攜帶,沒有佩劍在身隻能靠赤手空拳,對方手裡的長刀迎麵砍來,宋公子利落地抬腳,踢中了他的側頸。
三歲起他便被長公主從被窩裡拎起來練拳腳,後又跟著皇帝打了一年多的仗,對付這些小雜碎,並不費力。
試圖關門滅口的打手小二,個個被揍得鼻青臉腫。
見門口有宋允執如此厲害的人把守,適才的書生抱著頭一溜煙地從兩人身後竄了出去,一到門外便對著街頭一嗓子喊開,“來人啊,殺人了...”
酒樓建在鬨市,來往行人多,聽聞動靜個個駐步圍了過來。
書生跪在地上痛哭道:“這家店是黑店,乾著勒索賣人口的勾當,裡麵還有百姓沒出來,各位英雄好漢,請幫忙去報個官,救救咱們...”
“怎麼回事...”
“這酒樓不是崔家的嗎。”
“是崔家的...”
“這也太目無王法了,沒人管嗎?”
“誰管?前不久還有人滿身是血爬著出來,最後如何了?不了了之,何況崔家如今和知州剛結了親,誰敢惹...”
“當心禍從口出。”
“娘子,娘子...”眾人正議論紛紛,人群後方闖進來幾位姑娘,一麵扒開人堆,一麵呼喊,到了門口瞧見裡麵打鬥的動靜,立在最前麵的小娘子腿腳頓時一軟,癱坐在地上哭道:“七娘,您在哪兒,您快出來...”
“這誰啊?”
“似是錢家七娘子的婢女。”
“錢家七娘子,她怎麼在裡麵?”
...
扶茵道:“奴婢早就勸您,咱們惹不起崔家,您非要替姑爺討回一口氣,您要是出事了,奴婢可怎麼向錢老爺錢夫人交代啊。”
她嗓音極大,傳入屋內宋允執的耳朵,猶如鬼哭狼嚎,拳腳上的力度因此失了控製,一腳踢狠了,對方半晌沒爬起來。
便是這喘氣的功夫,衣袖被人牽住,“先等會兒。”
宋允執扭頭,身後的小娘子突然伸手摸了過來,手指頭落在他的唇角下方,宋允執遂不及防,瞳仁一縮,立馬高抬下顎,偏開頭冷斥,“你乾什麼?”
他反應很快,可唇角被她手指頭劃過的地方,依舊留下了一道柔軟的觸感,遲遲不散,越來越燙。
她到底懂不懂羞...
對上他的怒目,錢銅極其無辜,揚了一下手指頭給他看,“有血,幫你擦了。”
打鬥中沾了一些血跡在身上很正常,他並不在意,戰場上他占過的鮮血比這多多了。想警告她,往後不許對他動手動腳,便見她脖子偏向一邊,開始摘取頭上的發釵。
不知道她又要乾什麼,比起對麵提刀的小二,宋允執此時更加提防她。
隻見她把珠釵摘儘,放入袖筒內,隨後把滿頭發絲揉成了雞窩。
宋允執:.....
“不用打了,人來了,咱們走。”錢銅看他那一臉防備的樣,也不想去拽他,可不拽他他又不動,隻能委屈他一下了,趁他不備,一把揪住他衣袖,往外托。
酒樓門口已圍滿了人。
扶茵見兩人出來了,忙撲上來,“娘子,我的好娘子,可算出來了,嚇死奴婢了...您,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受傷了?”
錢銅覺得她哭得太誇張,不好意思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