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衛國沒有想到,杜衛民會來紅星鋼廠,以他的太子身份,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雖然杜衛明臉上還掛著以前一樣,和善的笑容。但周衛國還是在那笑容中,看到了地位的差距,身份的懸殊。有些人,身份放在那裡,同甘共苦易,共享福難。這是真理,永難改變,就像曆史上的越王勾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六月的紅星鋼廠,熱浪裹挾著鐵鏽味撲麵而來。周衛國握著扳手的手掌沁出薄汗,看著遠處那輛鋥亮的黑色轎車碾過廠區坑窪的碎石路,輪胎與砂礫摩擦出細碎聲響,在轟鳴的煉鋼爐背景音裡顯得格外突兀。他眯起眼睛,透過飛揚的煤渣,當車門打開時,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杜衛民穿著熨燙筆挺的藏青色西裝,皮鞋擦得能映出天上的雲,正微笑著向他招手。
"衛國!"杜衛民的聲音混著熱浪飄來,那抹笑容與當年朝國戰場上如出一轍。那時的他們,一起在槍林彈雨中,生死與共,苦難共擔。可惜,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周衛國抹了把臉上的煤灰,工裝褲膝蓋處磨出的毛邊在風中輕輕顫動。杜衛民的皮鞋踩過滿地鐵屑,竟連鞋尖都沒沾到灰。他身後跟著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懷裡抱著文件夾,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衛國,紅星鋼廠我必須接手,這涉及到我的謀劃,希望你能同意。"杜衛民伸手要拍周衛國肩膀,動作卻在半空僵住——他看見那隻布滿老繭的手,指甲縫裡嵌著洗不淨的機油黑。
周衛國尷尬地縮回手,用袖口擦了擦臉,反倒蹭得更花。
眼底的冷意一閃而過,周衛國已經將往日的那份情,徹底斷絕。他在心裡告誡自己:“杜衛民是太子,帝王位才是他的終極夢想。哪怕,自己改變了對方必死的命運,但那又算的了什麼?有些人,天性是涼薄的。”
煉鋼爐突然迸出一串火星,照亮兩人的臉。周衛國在杜衛民的鏡片反光裡,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又瞥見他領帶夾上閃爍的鑽石。曾經那個迷茫的兄弟,此刻舉手投足間都帶著掌控者的從容,連眼角的笑紋都像是精心設計過。
有些事情,總要有一個結果,周衛國和杜衛民,終於麵對麵的坐了下來。
“你想要紅星鋼廠,當成你爭奪帝位的籌碼。抱歉,我不能同意。”周衛國毫不猶豫的,直接拒絕。
不等杜衛民說話,他身後三個保鏢先不樂意了,跨前一步,放出自身氣勢,冷冷道:“小子,敢拒絕我們太子,你找死。”
卻聽“啪啪啪”三聲,三人保鏢,每人挨了一巴掌。
杜衛民緩緩坐下,冷聲道:“這是我兄弟,哪有你們說話的份,給我滾下去。”
三個保鏢不發一言,默默退下。
會議室的白熾燈在磨砂玻璃上投下慘白光暈,周衛國盯著桌角翹起的木紋,聽著杜衛民皮鞋叩擊地磚的聲響由遠及近。檀木會議桌橫亙在兩人之間,像一道凝固的冰河,倒映著杜衛民西裝上暗紋的銀線,也映出周衛國工裝袖口磨破的線頭。
"紅星鋼廠,無非就是一家工廠而已,你可以開出一個價格。我們是兄弟,我不會虧待你的。"杜衛民翻開皮質文件夾,鋼筆尖劃過一張空白支票,"為了帝位,我可以付出一切,你應該明白。"他的聲音像精密計算過的恒溫器,保持著恰到好處的疏離與壓迫。
周衛國忽然仰天長笑:“兄弟,多麼可笑的兩個字眼,我們從來都不是。紅星鋼廠,因我而起,不過是為了平民百姓,可以有一口飯吃,他不會成為你和林東來博弈的工具,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至於武力脅迫,你確定有把握嗎?”
杜衛民愣在當場,忽然想起在朝國戰場上,那個英勇無畏的身影,那神出鬼沒的能力。對上他,自己真的有勝算嗎?哪怕自己是龍國太子,有著無法估量的權勢。
周衛國話音落下的瞬間,盛夏的蟬鳴突然集體噤聲。
“你不要這麼天真?”杜衛民強迫自己挺直脊背,皮鞋碾過滿地碎石,“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你能力再強,也守不住這裡的。”杜衛民咆哮著。
周衛國的瞳孔猛地收縮。記憶如滾燙的鐵水倒灌,那個血色黃昏裡,杜衛民渾身浴火卻死死護住電台的模樣,與眼前西裝革履的男人漸漸重疊又分裂。
廠區外突然傳來刺耳的刹車聲。十二輛黑色越野車呈扇形包圍鋼廠大門,車頂的重機槍在暮色中泛著幽藍的冷光。周衛國餘光瞥見門衛老張舉著扳手衝出來,卻被戴著防毒麵具的武裝人員按倒在地。
“看到了嗎?這就是權力的遊戲。”杜衛民掏出雪茄點燃,煙霧繚繞中他的麵容模糊如鬼魅,“我本不想走到這一步,但你非要做那個螳臂當車的傻子......”話音未落,周衛國突然暴起,膝蓋狠狠撞向對方腹部。杜衛民踉蹌後退,懷中的雪茄掉在地上,火苗瞬間點燃了滿地的油汙。
“警報!警報!”鋼廠的紅色預警燈瘋狂閃爍,滾滾濃煙中傳來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周衛國翻上煉鋼操作台,抓起對講機嘶吼:“所有工人從三號通道撤離!”滾燙的鋼水在下方翻湧,映照著他決絕的側臉。杜衛民捂著肚子爬起來,看著工人們舉著鐵棍、扳手衝出來,組成人牆擋住武裝人員的去路。
“周廠長,我們跟他們拚了!”瘸腿的老李揮舞著鐵鉗,斷腿處滲出的血染紅了工裝褲。人群中響起呐喊,那些被汗水浸透的工牌在火光中閃爍,仿佛千萬顆跳動的紅心。
杜衛民看著眼前的場景,突然想起朝國戰場上那個風雪夜。周衛國把半塊壓縮餅乾塞進他嘴裡,那時他們都相信,隻要攥緊拳頭,就能砸碎所有不公。而現在,他的拳頭裡握著的,卻是沾滿銅臭的權柄。
“撤退!”杜衛民突然下令。武裝人員愣住了,他們從未見過太子爺如此狼狽的模樣。周衛國站在烈焰熊熊的鋼廠前,背後是並肩而立的工人,前方是緩緩後退的黑色車隊。杜衛民隔著車窗與他對視,終於讀懂對方眼中的光——那是比鋼水更熾熱,比子彈更鋒利的信仰。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鋼廠廢墟上升起嫋嫋炊煙。工人們圍坐在臨時搭建的灶台前,吃著飯,笑得比任何時候都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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