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指揮中心的金屬門被撞開時，警報燈正隨著蘇悅的呼吸頻率閃爍。
林婉的珍珠發簪在門框上磕碰出細碎的聲響，她緊握著泛黃檔案的指關節泛青，褶皺的旗袍下擺沾著檔案室的塵埃，就像一團燒過的灰燼。
“蘇悅！”老人的聲音帶著破風箱似的沙啞，“三年前北境失守根本不是意外！”她轉身指向正操作終端的卡洛斯，戰術背心下的肩膀劇烈起伏，“他是雷恩的副官——當年那支突襲部隊的指揮官，怎麼可能清白？”
空氣瞬間凝固。
新派成員裡有人拍案而起，霍天宇的戰術靴碾過地上未收的咖啡漬，帶起一串潮濕的聲響；老派的張叔攥著保溫杯的手青筋暴起，杯蓋“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滾到蘇悅腳邊。
蘇悅站在全息投影控製台後，指尖還停留在“暫停”鍵上。
她望著林婉發紅的眼尾——那是熬夜翻檔案才會有的血絲，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監控裡看見的畫麵，老人跪在積滿灰塵的檔案架前，用袖口一遍遍擦拭“黑焰餘黨”封皮。
“都坐下。”她的聲音像浸過冰水的銀線，精準地刺穿所有騷動。
林婉的喉嚨動了動，正要再說什麼，蘇悅已經按下投影鍵。
淡藍色的全息影像在眾人頭頂展開，是三年前北境戰場的實時畫麵。
爆炸的火光中，穿著老式作戰服的士兵正往指揮部狂奔，通訊器裡的雜音被技術組修複成清晰的指令：“b區防線後撤三百米，重複，b區防線後撤——”
“這是當時的指揮記錄。”蘇悅抬手劃動，畫麵切換成密密麻麻的數據流，“我讓人查了每一條指令的發送時間、接收終端ip，還有通訊衛星的延遲記錄。”她放大其中一行被標記為紅色的代碼，“真正的泄露點，是負責情報中轉的‘鷹眼組’。”
林婉的瞳孔猛地收縮。
“林副官。”蘇悅轉身直視她，“您親手組建的鷹眼組，三年前配備著全聯盟最先進的加密設備。可他們的通訊記錄裡，有十七條指令在發送前被二次加密——用的是黑焰特有的螺旋碼。”
檔案“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林婉踉蹌著扶住桌角，珍珠項鏈在鎖骨處劃出紅痕：“我……我怎麼知道他們被策反？阿傑跟了我十年！”
“所以您更該明白。”蘇悅彎腰撿起檔案，指腹撫過“阿傑”兩個字，“一個人的過去不代表現在。”她朝卡洛斯點頭，“播放那段錄音。”
會議室的音響突然響起電流雜音，接著是粗重的呼吸聲。
“平民區坐標g79，重複，g79。”男聲帶著喉間的血鏽味，“他們要投燃燒彈，必須在二十分鐘內轉移——”
“這是卡洛斯在敵營當副官時，用牙齒咬著微型麥克風傳回來的。”蘇悅調出時間戳，“七次關鍵情報，兩次阻止平民區轟炸，三次暴露敵方補給線。”她看向臉色發白的林婉，“您說他該贖罪，可他早就在贖罪了。”
卡洛斯站在陰影裡，喉結動了動。
他戰術背心上的勳章在投影光裡閃了閃——那是三年前蘇悅親手給他彆上的，當時他說“這是叛徒的恥辱”，現在卻覺得那些金屬片燙得慌。
“即日起，卡洛斯轉入特彆行動部。”蘇悅的聲音像敲在鋼板上，“但需接受每月一次忠誠審查，由林婉副官親自監督。”她轉向林婉，“您看如何？”
老人盯著卡洛斯胸前的勳章，忽然伸手撿起地上的檔案。
紙張摩擦的聲響裡，她低聲道：“我要查他的所有通訊記錄。”
“調閱權限已發到您終端。”蘇悅點頭，“現在，我們該談談更重要的事。”
全聯盟大會的禮堂裡，水晶燈把蘇悅的影子拉得老長。
她站在演講台前，身後的電子屏上是《聯盟共治章程》的草案。
林婉坐在第一排，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終端；卡洛斯靠在門邊，目光掃過新老成員交雜的座位；霍天宇在記錄重點，鋼筆尖在紙上戳出小坑。
“設立監察委員會，由林婉副官領銜，獨立審計所有部門。”蘇悅的聲音在禮堂回蕩，“新老成員混編作戰單元，重大決策需三分之二成員投票通過。”她舉起一個黑色金屬盒，“這是我個人的專屬權限密鑰。”
台下響起抽氣聲。
陸寒坐在最後一排，手指攥緊座椅扶手——那把密鑰能調動聯盟70的資源，是他親手給蘇悅做的，外殼刻著兩人的名字縮寫。
“從今起，我不再是‘最高領導者’。”蘇悅打開盒子，金屬鑰匙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而是‘首席協調官’。”她將鑰匙放進碎紙機，齒輪轉動的聲響裡，有人喊“蘇總瘋了”，有人鼓掌，林婉的指甲掐進掌心。
深夜的天台風很大，蘇悅的發梢掃過陸寒的下巴。
他遞來熱可可，杯壁上的霧氣模糊了指紋：“真舍得放權？”
“權力攥在手裡是負擔。”蘇悅望著營地燈火，像望進一片星海，“散出去才是力量——你看，今天林婉主動要了卡洛斯的權限，霍天宇提議給老成員做新設備培訓，連張叔都在問混編單元的排班表。”她喝了口熱可可，甜意漫過舌尖，“他們開始把聯盟當自己的家了。”
警報聲突然撕裂夜空。
陸寒的通訊器先亮起來，紅色警告在屏幕上跳動：“邊境雷達捕捉到無標識武裝車隊，正以120碼逼近。”蘇悅抓起他的通訊器，指節抵著下巴——這個距離，按新章程該由監察委員會啟動一級預案，作戰單元自動進入備戰狀態。
“通知所有單元，按《共治章程》第一預案執行。”她的聲音裡帶著笑意，像看見精心栽培的樹終於抽出新芽。
同一時間，百公裡外的山路上，改裝過的裝甲車碾過碎石。
副駕駛座上的男人摘下帽子，夜風掀起額前碎發。
後視鏡裡，他的臉與蘇悅有七分相似，唇角勾起的弧度卻像淬了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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