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公路的塵土在越野車輪下翻滾,蘇悅攥著泛黃的工作證貼在心口。
證件照片裡叔叔的笑容穿過二十年光陰,刺痛她的指節。
“老人家隻說這句話就鎖了門?”陸寒單手扶著方向盤,餘光掃過後視鏡裡漸遠的破舊招待所。
鐵皮屋簷下,老情報員佝僂的背影正在喂一群灰鴿子。
“但他往我包裡塞了這個。”蘇悅展開褶皺的邊防地圖,某處貨運碼頭被紅筆圈了五層,“你說死人需要走私航線情報嗎?”她尾音發顫,嬰兒藍裙擺蹭著真皮座椅,像朵開在槍械庫裡的鈴蘭花。
回程飛機上,陸寒膝頭的筆記本電腦泛著冷光。
當定位光標與地圖紅圈重合時,蘇悅突然抓住他袖口:“彆查資金鏈,查九十年代往北的醫療器械運輸單。”
機艙頂燈在她睫毛下投出扇形陰影,過目不忘的能力正將二十年海關數據在視網膜上飛速比對。
陸寒喉結滾動,把原要撥給助理的電話轉到了醫療子公司。
三天後的雨夜,蘇悅蜷在書房地毯上拚湊證據鏈。
泛潮的打印紙鋪成雪原,萌萌用蠟筆在上麵畫滿粉色兔子。
“媽媽在玩拚圖嗎?”孩子把最後一張貨運單壓在她腳背。
“是給壞人準備的禮物。”蘇悅咬著皮筋紮起卷發,露出後頸淡紅的舊疤。
視頻裡閨蜜正在嗦螺螄粉,突然敲著屏幕大喊:“停!你左手邊第三份文件,看簽收人那欄的縮寫。”
熒光筆劃過“.y”的瞬間,陸寒端著薑茶推門而入。
蒸騰的熱氣裡,他無名指婚戒在玻璃杯壁磕出輕響:“你母親婚前姓林,對嗎?”
秘密花園的玫瑰在子夜綻放。
蘇悅赤腳踩過會自動發熱的鵝卵石小徑,望著玻璃穹頂外的星空怔忡:“這些繡球花的顏色……”
“和你十八歲成人禮那天的捧花相同。”陸寒解開西裝扣任她靠著,心跳震著掌下單薄的肩胛骨。
智能溫控係統正將橙花香調到最宜人的濃度,他聲音比融化的香薰蠟還柔軟:“哭吧,我接著。”
蘇悅把臉埋進他胸口,二十年強撐的盔甲裂開細縫。
當年被推下閣樓時抓住的窗簾繩,此刻化作纏繞在他們之間的金銀花藤。
而當城市另一端,蘇母顫抖的手正撫過保險箱底層的燙金賬本。
1998年的墨跡在台燈下暈開血色,某頁夾著的產科報告單上,產婦姓名赫然寫著本該早已病故的蘇家二小姐。
窗外的霓虹燈突然熄滅,賬本扉頁的家族圖騰在黑暗中泛起磷光,像無數隻窺視的眼睛。
保險箱的黴味嗆得蘇母咳嗽,指尖蹭到的銅鏽在台燈下泛著詭異青紫。
賬本裡飄落的產檢報告單上,她親妹妹的名字被雨漬泡成了蝌蚪狀,遊進1998年那場蹊蹺的倉庫大火。
“二小姐當年不是難產死的?”老管家顫巍巍的提醒突然在耳邊炸響。
蘇母抓起手機時碰翻了降壓藥,白色藥丸滾進燙金賬本的夾層,卡住某頁邊緣發黑的彙款憑證。
淩晨三點的視頻請求驚醒蘇悅時,陸寒的臂彎還環在她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