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的陸家大廈總裁辦公室裡，咖啡杯墜地的聲響像一記重錘，砸得蘇悅耳膜嗡嗡作響。
她盯著黑屏的電腦，指節抵在桌沿發白，後頸的冷汗順著脊椎滑進衣領——方才那封加密郵件的內容還在眼前晃，"你的孩子，不在你身邊"，每個字都像燒紅的鐵釘釘進視網膜。
"蘇悅。"陸寒的手掌覆上她後頸，溫度透過襯衫滲進來，"先呼吸。"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兩個調，帶著強製鎮定的啞，指腹輕輕摩挲她繃緊的肌肉。
蘇悅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屏了呼吸，胸腔像塞了團浸了水的棉花，她抓住他手腕上的紅繩，觸感粗糙卻真實，"張姨的電話打不通，幼兒園監控......"
"我已經讓陳助理調全市交通網了。"陸寒抽過紙巾蹲下身，替她擦去腳邊的咖啡漬。
他西裝褲膝蓋處沾了深褐色痕跡，動作卻穩得像在簽署億級合同，"短信裡的監控錄像，我讓人截了那女人的步態特征。"他抬頭時，眼尾的紅血絲像蛛網般蔓延，"她抱萌萌上車時，用的是左手。"
蘇悅的手機在掌心震動，是保鏢隊長發來的定位——幼兒園門口的監控死角，黑色轎車的車牌被泥汙覆蓋，但後保險杠有道v型劃痕。
她點開家族專用通訊軟件，指尖在"緊急預案"的按鈕上懸了三秒，終於按下。
"封鎖全市高速口、高鐵站、碼頭。"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像淬過冰的刀刃，"所有出城車輛檢查後備箱，重點排查黑色轎車，後保險杠帶v型劃痕的。"通訊器裡傳來此起彼伏的"收到"，她轉頭看向陸寒，"你要是現在調私人武裝滿街搜，對方會撕票。"
陸寒的指節在沙發扶手上捏得泛青，喉結滾動兩下："他們要名單。"
"所以更不能急。"蘇悅拽過茶幾上的財務報表，紙張在她手下發出脆響，"影首要的不是錢，是能威脅我的籌碼。"她翻開陳助理整理的通話記錄，王總和c叔的通話時間線在眼前鋪開，"三天七次，最後一次半小時前——正好是萌萌被帶走的時候。"
辦公室門被叩響，陳助理抱著筆記本衝進來，額角掛著汗："蘇小姐，幼兒園老師說萌萌今天本來不肯跟張姨走。"他點開一段錄音，是小女孩軟乎乎的聲音，"張奶奶，媽媽說不能吃陌生人的糖糖。"然後是個女聲輕笑，"小朋友真乖，可阿姨是你媽媽的朋友呀，她讓我來接你去吃草莓蛋糕。"
蘇悅的指甲掐進掌心，那聲音......她閉眼回想，是三個月前慈善晚會上，替影首遞過名片的那個女人。"查影首的舊檔案。"她轉向陸寒，"他十年前有個"繼承人計劃"，專門挑高智商兒童......"
"在這！"陸寒調出加密文件夾，一張泛黃的照片跳出來——廢棄醫院的圍牆後，幾個穿白大褂的人領著戴眼罩的孩子。
照片背麵寫著"實驗基地：青禾路137號"。
蘇悅抓起車鑰匙，"青禾路現在是建材市場，但地下有防空洞。"她看向保鏢隊長，"帶紅外熱成像儀，防暴盾，還有......"
"蘇小姐！"通訊器裡突然炸開蘇父的聲音，"蘇家祠堂這邊穩住了，長老們都說聽你調遣。"老人的咳嗽聲混著抽氣聲，"你媽走前說，咱家悅悅是小太陽，照到哪哪亮堂......"
蘇悅的鼻尖突然發酸，她按掉通訊器，轉身時眼眶已經泛紅："走。"
青禾路的夜霧裹著水泥粉塵，廢棄醫院的鐵門鏽跡斑斑。
陸寒的皮鞋碾過碎玻璃，"有紅外感應。"他拽住蘇悅的手腕往旁邊一躲，頭頂"唰"地落下張電網。
保鏢隊長舉著熱成像儀比劃兩下，"地下二層有熱源，三個成年人體溫，一個兒童。"
蘇悅摸出微型炸彈貼在門框上，"三秒後爆炸。"她退到陸寒身後，耳膜被氣浪震得發疼。
門內的警報聲撕裂夜色，他們衝進走廊時，儘頭的防火門"吱呀"打開——
紮著粉色羊角辮的小身影搖搖晃晃走出來，臉上還沾著草莓醬。"媽媽。"萌萌仰起臉，眼睛像蒙了層霧，"阿姨說你不要我了，說我是壞小孩......"她踉蹌著撲進蘇悅懷裡，後頸有塊青紫色的針孔。
蘇悅抱著女兒的手在抖，低頭時聞到她發間有股怪味，像醫院消毒水混著甜膩的香。
陸寒扯開西裝裹住孩子，手指輕輕碰了碰那針孔："鎮靜劑。"他抬眼看向走廊深處，陰影裡有個戴墨鏡的女人一閃而過，"追！"
保鏢隊長已經衝了出去，蘇悅卻盯著萌萌空洞的眼神——她平時會撲上來親媽媽的臉，會嘰嘰喳喳說今天折了紙青蛙，可現在隻是木木地揪著她的衣角，像隻被抽走了魂的布娃娃。
"媽媽抱。"蘇悅聲音發顫，把臉埋進女兒發頂。
夜風吹起萌萌的劉海，她後頸的針孔邊緣，隱約有個藍色的小三角印記，像某種紋身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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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警笛聲，陸寒的手掌覆在她後背："先去醫院。"
蘇悅抱著女兒往車邊走，高跟鞋踩過碎玻璃的聲響格外清晰。
她低頭看萌萌，小女孩突然眨了眨眼，小聲說："媽媽，糖糖......甜。"可那語氣，像在念一串沒有溫度的台詞。
車窗外的路燈一盞盞掠過，蘇悅摸出手機給家庭醫生發消息："準備腦電波監測儀。"她望著懷裡的女兒，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出門前，萌萌還舉著畫紙說要送她"宇宙最漂亮的媽媽"。
現在那張畫紙應該還在幼兒園的小抽屜裡，可她的寶貝，眼睛裡的光好像被誰偷偷抽走了。
陸寒握住她的手，指腹輕輕蹭過她掌心的月牙疤——那是萌萌周歲時，她抱孩子摔碎碗割的。"會查清楚的。"他說，聲音像塊燒紅的鐵，"不管是誰動了她，我要他們拿命賠。"
蘇悅望著車外漸亮的天光，把萌萌往懷裡攏了攏。
後頸的冷汗已經乾了，可心口的灼痛卻越來越清晰——她知道，這隻是開始。
那個藍色小三角，那個被洗掉的童真，還有影首藏在黑暗裡的手......
"媽媽，困。"萌萌的小腦袋歪在她肩上，睫毛顫了顫，終於閉上眼。
蘇悅看著她皺起的小眉頭，突然想起舊檔案裡的照片——那些戴眼罩的孩子，是不是也這樣，在某個清晨突然就不會笑了？
車停在醫院門口時，天已經大亮。
陸寒先下車，轉身要接孩子，蘇悅卻抱得更緊了些。
她低頭親了親女兒發頂，輕聲說："彆怕，媽媽在。"可這句話，到底是說給萌萌聽的，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走廊裡傳來腳步聲，家庭醫生推著儀器迎過來。
蘇悅抱著萌萌往裡走，路過鏡子時瞥見自己的臉——眼睛紅得像浸了血，可她的寶貝，睡得那麼安靜，安靜得讓人心慌。
萌萌後頸的藍色三角印記在鏡中一閃而過，像是某種未知的符號，正隨著她的呼吸輕輕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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