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報聲剛剛平息,指揮中心內卻陷入了一種比噪音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通訊頻道中斷的紅燈,像一隻不祥的眼睛,在每一個人的視網膜上烙下恐慌的印記。
“敵軍已經掌握了我們所有的部署……”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這句低語如同一滴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在偌大的指揮中心內擴散、浸染,將原本堅固的軍心攪得渾濁不堪。
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懷疑的目光在同僚之間遊移,空氣中彌漫著背叛與猜忌的毒素。
“安靜!”
蘇悅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淬火的利刃,瞬間斬斷了所有雜音。
她的眼神冷冽如冰,掃過一張張惶恐不安的臉。
她沒有解釋,也沒有安撫,隻是用最簡潔的命令打破了僵局:“技術部,調取近七十二小時內所有加密信道的訪問及密鑰管理日誌,五分鐘內送到我這裡。”
命令下達,壓抑的氣氛被強行撕開一道口子,人們像找到了主心骨,機械而高效地行動起來。
恐慌並未消失,隻是被暫時壓製在了職業素養之下。
很快,一份加密數據流被投射到蘇悅麵前的獨立光幕上。
數據如瀑布般滾落,常人看來隻是一片令人頭暈目眩的亂碼,但蘇悅的瞳孔卻驟然收縮。
她的手指在虛空中飛速劃過,最終定格在一行極不起眼的日誌記錄上。
時間戳顯示是昨天深夜,一個本該隻有最高權限才能訪問的密鑰根目錄,出現了一次越級修改。
操作者用一個臨時的、幾乎不可能被追蹤的偽造身份,在不到零點一秒的時間內,篡改了權限信息,留下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後門。
找到了。
蘇悅心中一沉,但臉上依舊不動聲色。
她知道,現在絕不能打草驚蛇。
那個內鬼,此刻一定就在這間指揮室裡,或者在某個核心崗位上,正冷冷地觀察著所有人的反應。
一旦她公開這個發現,隻會引發更大的混亂,甚至可能逼得對方狗急跳牆,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
她關閉了光幕,轉身對身邊的副官林婉低語道:“婉姐,你去辦件事。”
林婉心領神會,微微點頭。
她不像蘇悅那樣鋒芒畢露,卻有著水滴石穿般的親和力與洞察力。
半小時後,林婉以補充戰時心理檔案為由,不動聲色地約談了幾位負責關鍵防區的核心軍官。
“李上校,北線防區的壓力很大吧?我看弟兄們的情緒好像有點波動。”林婉遞上一杯熱茶,語氣溫和得像個鄰家姐姐。
“何止是波動,”李上校一拳砸在桌上,壓低了聲音,“現在到處都在傳,我們的防線在敵人眼裡就是一張透明的紙!這仗還怎麼打?弟兄們心裡沒底,都在怕自己被當成炮灰給賣了!”
另一間休息室內,負責東部側翼的張少校也表達了類似的憂慮:“林副官,我們不怕死,怕的是死得不明不白。如果指揮部的每一個命令都可能被敵人提前預知,那我們衝上去還有什麼意義?”
林婉將這些充滿了真實疑慮和憤怒的反饋,原封不動地彙報給了蘇悅。
蘇悅靜靜聽完,指尖在指揮台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沉悶而有節奏的聲響。
“人心已亂,需要一劑猛藥。”她喃喃自語。
下午三點,全聯盟範圍內的緊急軍事會議召開。
所有中層以上軍官,都通過加密線路接入了會議。
蘇悅站在主講台上,麵色沉靜。
她沒有先談論情報泄露的謠言,而是直接下令播放了一段音頻。
“……我們的滲透計劃真的萬無一失嗎?那個蘇悅,狡猾得像條狐狸,我總覺得她在引誘我們犯錯……”一個沙啞而傲慢的聲音從揚聲器中傳出,帶著異星語言特有的腔調。
“不用擔心,‘蜂巢’傳回的情報精準無誤,聯盟的部署對我們而言再無秘密。他們的防禦體係,在我們強大的攻勢麵前,不堪一擊!”另一個聲音斬釘截鐵地反駁。
“但願如此……我隻是提醒你,輕敵是失敗的開始。一旦我們的主力被拖入泥潭,後方的補給線就會……”
音頻在此處戛然而止。
會議室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被這段“敵軍高層”的對話驚得目瞪口呆。
原來,敵人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他們同樣存在分歧和擔憂!
“這是我們截獲的敵軍內部通訊,”蘇悅的聲音適時響起,充滿了力量與自信,“正如各位所聽到的,敵人遠沒有他們表現出來的那麼強大,他們也在害怕,在猶豫!所謂的‘掌握我們所有部署’,不過是他們虛張聲勢、動搖我們軍心的心理戰術!”
一瞬間,籠罩在眾人心頭的陰霾被這束強光刺破。
原來如此!
是敵人的陰謀!
之前的沮喪和懷疑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被愚弄後的憤怒和高漲的戰意。
看著屏幕上一張張重新燃起鬥誌的臉,蘇悅的眼神深處卻是一片冰冷。
這段錄音,是她讓技術部根據截獲的零碎敵方語音樣本,合成偽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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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一個謊言,暫時穩住了另一個謊言造成的危機。
但她知道,這隻是權宜之計。
真正的棋局,才剛剛開始。
與此同時,城郊,一座被戰火遺棄的醫院。
周銳帶著他的“幽靈”小隊,如鬼魅般穿行在斷壁殘垣之間。
空氣中混合著消毒水、血腥和塵土的詭異氣味。
根據情報分析,這裡是敵方一個潛伏偵察小組的最後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