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淩晨三點收了勢，霍天宇辦公室的台燈卻亮得刺眼。
老周被按在牆角時，腰間的槍套撞在實木書桌上發出悶響，他脖頸上青筋暴起，嘶啞著喊：“首領！我跟了你十五年——”
“十五年？”霍天宇捏著終端裡的交易記錄，指節抵在下巴上，陰影裡的眼睛像淬了冰，“十五年夠養一條狗，但養不熟吃裡扒外的狼。”他揮了揮手，兩個士兵立刻上前卸了老周的配槍。
老周的軍靴在地板上擦出刺耳的聲響，經過霍天宇身邊時，他突然劇烈掙紮，唾沫星子濺在霍天宇肩章上：“是卡洛斯！那小子從雷恩手下過來就不對勁——”
“帶下去。”霍天宇扯了扯領口，喉結滾動兩下。
他望著窗外漸明的天色，忽然抓起桌上的陶瓷杯砸向牆麵，碎片混著殘留的冷茶簌簌落在地毯上。
助理小吳縮著脖子推門進來時，正看見他彎腰撿起一片碎瓷，指腹被劃出血珠：“去查，所有跟老周有過接觸的軍官，包括上個月新來的通訊兵。”
同一時間，蘇悅站在聯盟總部的落地窗前，指尖抵著冰涼的玻璃。
樓下停車場裡，兩輛黑色越野車剛停下，霍天宇派來的“護衛”正下車抽煙——與其說是護衛，不如說是監視。
林婉端著咖啡走進來，杯沿騰起的熱氣模糊了她的鏡片：“蘇小姐，霍氏的人在電梯口裝了微型攝像頭，剛才被技術部拆了。”
“意料之中。”蘇悅轉身時發梢掃過桌麵，攤開的文件上“撤資協議”四個字被風掀起一角。
她捏起鋼筆在協議末尾畫了個圈，筆尖在紙麵上洇出個小墨點，“霍天宇被最信任的人捅了刀，現在看誰都像叛徒。我們得給他找個新的懷疑對象。”
淩晨五點，卡洛斯的終端震動了兩下。
他正蹲在霍氏基地的通風管道裡，迷彩服後背全是汗，卻還是動作利落地點開消息：“按原計劃執行。”通訊器裡傳來蘇悅的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文件放在老周的私人儲物櫃最底層，用霍天宇常用的加密方式。”
卡洛斯勾了勾嘴角，摸出懷裡的優盤。
金屬外殼貼著皮膚發燙，那是三小時前蘇悅親手塞給他的——“裡麵是偽造的撤資條款，重點標注‘電磁脈衝武器未清除’的違約責任。”他順著管道爬到轉角，聽著下方巡邏兵的腳步聲遠去，這才撬開通風口跳下去。
老周的儲物櫃在基地最深處，密碼鎖的數字鍵上還留著他常年握槍的繭印，卡洛斯戴上手套按了幾個數字，櫃門“哢嗒”一聲開了。
當霍天宇的親信“大劉”在晨跑時“偶然”發現這份文件時，蘇悅正在早餐室給萌萌紮小辮。
粉色發繩在她指尖翻飛，萌萌趴在她膝頭啃雞蛋：“媽媽今天要見霍叔叔嗎？”“嗯，要帶霍叔叔看很厲害的機器哦。”蘇悅捏了捏女兒的小臉蛋，餘光瞥見陸寒站在廚房門口，手裡舉著她落在臥室的耳墜——那是用定位器改裝的，此刻正微微發燙。
“霍天宇的人在查文件來源。”陸寒走過來替她戴上耳墜，金屬涼意順著耳垂爬進後頸，“卡洛斯的不在場證明做好了？”“他昨晚在醫療室處理槍傷。”蘇悅把萌萌的小書包挎上肩，“大劉今早會把文件遞給霍天宇，而卡洛斯……”她低頭親了親女兒軟乎乎的額頭，“會成為霍天宇眼裡最可信的‘局外人’。”
果然，正午時分，霍天宇的電話就打來了。
蘇悅接起時，能聽見背景裡此起彼伏的爭吵聲，他的聲音卻比早上柔和了些：“蘇小姐，聽說貴聯盟有個‘涅盤項目’？我想親眼看看。”
聯盟實驗室的燈光白得晃眼。
蘇悅站在全息投影前，指尖劃過懸浮的機械結構圖，淡藍色的光映得她眼尾發亮：“這是簡化版的能源轉換器，能把電磁脈衝的衝擊力轉化為電能。”她轉頭看向霍天宇，對方正眯著眼睛研究投影裡的參數，“如果霍先生願意徹底清除境內的非法武器，我們可以開放核心技術。”
林婉適時遞上平板，屏幕上是實時運行數據：“您看，轉化率已經達到87，比市麵上的同類產品高30。”霍天宇的手指在平板邊緣敲了敲，忽然抬頭：“蘇小姐之前說的撤資……”
“那是草案。”蘇悅笑了，發梢在風裡晃了晃，“聯盟從不輕易放棄盟友。”她的目光掃過霍天宇身後——卡洛斯正站在實驗室門口，軍裝領口微敞，像個普通的參觀者。
霍天宇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喉結動了動，沒再說話。
簽署協議的會議室裡，水晶吊燈在胡桃木桌上投下菱形光斑。
霍天宇的鋼筆懸在“乙方”處遲遲未落，助理小吳突然快步走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
他的臉色驟變，“啪”地合上文件夾：“蘇小姐，有人舉報卡洛斯是你們的間諜。”
蘇悅的手指在桌下輕輕敲了敲，林婉立刻打開投影儀。
會議室暗下來的瞬間，一段錄音在空氣中炸開：“隻要霍天宇懷疑卡洛斯，聯盟就會失去這個棋子……”那是老周的聲音，帶著點得意的沙啞，“等他們狗咬狗，境外的貨就能順利進來了。”
霍天宇的瞳孔縮成針尖。
他盯著投影裡老周的臉——那是三天前審訊室的監控錄像，對方正對著隱藏攝像頭咧嘴笑。
蘇悅按下暫停鍵，畫麵停在老周翹起的嘴角：“這是昨天清理老周的通訊記錄時發現的。”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根細針戳進霍天宇的神經，“您看，有些人，死了還想攪渾水。”
會議室重新亮起來時，霍天宇的鋼筆尖終於落下。
墨跡在“霍天宇”三個字上暈開，他抬頭時眼底的陰雲散了大半：“蘇小姐，合作愉快。”
蘇悅伸出手，掌心的溫度隔著桌麵傳過去。
窗外的陽光正漫過玻璃，照在她頸間的耳墜上——那抹微光裡，卡洛斯站在走廊儘頭的陰影中，望著會議室的方向，嘴角慢慢勾出個弧度。
這場戲，才剛剛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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