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宇的拇指在“刪除”鍵上停頓了三秒。
走廊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亮起時,他後頸的汗毛突然豎了起來——那條未登記的密語像一條滑不溜手的魚,剛觸碰到通訊器就竄進了後台,自動追蹤係統的小紅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向信號源。
“霍先生?”蘇悅的聲音從轉角處傳來。
他的指尖一鬆,通訊器“哢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彎腰去撿的時候,他用餘光瞥見蘇悅手腕上的銀鐲閃了閃——那是她每次專注時習慣性摩挲的動作。
等他直起身子時,蘇悅已經站在兩步之外了,發梢還帶著會議室裡的暖氣:“霍哥的通訊器該換了,剛才技術組說後台有異常波動。”
霍天宇的喉結動了動。
他注意到蘇悅的目光掃過通訊器屏幕的瞬間,瞳孔縮了縮——那是她發現獵物時的典型反應。
“老毛病了。”他捏著通訊器晃了晃,“回頭讓小陳修修。”
蘇悅沒有接話,反而抬步朝指揮中心走去。
陸寒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肩線繃得像一把刀,經過霍天宇身邊時低聲說了句:“晚上來我辦公室,聊聊駐防區的事。”
指揮中心的藍光映照在蘇悅的臉上。
她盯著技術組剛剛調出來的通訊日誌,指尖在“異常頻段跳躍”的標記上輕輕敲擊著——在過去的七天裡,三次異常都精準地卡在了“雙軌製”會議前後:第一次是她宣布成立特彆行動部的前夜,第二次是林婉質疑資源分配的午間,第三次……正是剛才霍天宇收到密語的時刻。
“蘇總,現在要定位嗎?”技術組的小王推了推眼鏡,“信號雖然斷了,但殘留的頻點還能……”
“不用。”蘇悅打斷了他,“偽造一份《特彆行動部權限升級名單》。”她轉身時,銀鐲在操作台上撞出清脆的聲響,“隻給霍天宇、卡洛斯他們看,就說技術組手滑泄露了。”
小王愣住了:“可這會打草驚蛇——”
“我們要的就是蛇出洞。”蘇悅調出過去三個月的行動記錄,紅色標記在“新派成員接觸”的條目上連成了線,“暗樁已經藏了半年了,他們急著要的是特彆行動部的權限。現在給他們一個假靶子,比直接抓人有用。”
兩天後的雨夜,警報聲撕裂了後勤區的寂靜。
林婉的珍珠發簪在奔跑時歪了,她撞開審訊室的門,看見被按在椅子上的後勤官小陳——那孩子上個月還幫她搬過老照片,此刻衣領被撕開,露出鎖骨處青紫色的掐痕,懷裡抱著一個銀色的密鑰模型。
“這是特彆行動部的密鑰!”林婉拍桌子的手在顫抖,“上個月我就說新派後勤不可信,現在倒好,連核心機密都能偷!”她轉身揪住蘇悅的袖子,“解散特彆行動部,立刻!”
蘇悅盯著小陳顫抖的指尖——那孩子正用隻有她能看見的幅度,輕輕點了點自己的掌心。
“放他走。”她突然說道。
“你瘋了?”林婉的珍珠耳墜晃得人眼暈,“他要是把密鑰賣給境外勢力——”
“他賣的是假的。”蘇悅按住林婉的手背,溫度透過老人的皮膚滲了進去,“林姨,您當年守彈藥庫的時候,是不是也故意留過破綻?”
林婉的動作停住了。
她望著蘇悅眼底的光,突然想起了三十年前的那個雪夜——她帶著二十個兄弟守倉庫,故意讓敵軍探子看見半開的後窗,最後把整支小隊堵在了冰窖裡。
“去準備一輛車。”蘇悅對站在門口的陸寒說,“讓小陳從側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