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山體在雷鳴中微微震顫,碎石滾落,像是大地在低語警告。
焚香遺址前,巨石橫亙,封死了通往地底的唯一入口。
雨水順著岩壁流淌,衝刷出斑駁的裂痕,仿佛百年來從未愈合的傷疤。
蘇悅站在雨中,防水探照燈斜挎肩頭,命盤殘片緊貼掌心。
她望著那堵幾乎與山體融為一體的巨石,眉心微蹙,卻沒有半分退意。
“強行爆破風險太大。”陸寒站在她身側,聲音低沉如鐵,“內部結構不明,一旦引發連鎖坍塌,整座山都會塌陷。”
蘇悅沒說話,隻是緩緩從背包裡取出一張皺巴巴的塗鴉紙——那是萌萌前夜畫的“燈籠爺爺”,歪歪扭扭的線條,一個圓腦袋掛著笑臉,手裡提著紅燈籠。
旁人看來不過是童趣之作,可她指尖撫過紙麵時,眸光驟然一凝。
她抬頭,目光落在岩壁裂痕上。
雨水衝刷之下,那些天然紋路竟隱隱構成一幅精密的通風結構圖——氣流走向、壓力節點、熱交換路徑……與萌萌畫中燈籠的輪廓完美重合!
“不是巧合。”她低聲自語,“是傳承的隱喻。”
她猛然轉身,下令:“不破石,引水。”
眾人一怔。陳瀾急道:“蘇總,這石頭少說千噸,靠水流?”
“水至柔,卻能穿石。”蘇悅已蹲下身,指揮隊員砍伐山間粗竹,“找最老的竹子,打通關節,接成導管。我要把整座山的泉水,變成我們的鑿子。”
竹管如蛇蜿蜒,從高處溪流引水而下,精準插入巨石與岩壁之間的縫隙。
蘇悅親自計算角度,利用水壓差製造微震。
一滴,一滴,再一滴……水流持續衝擊薄弱點,岩石發出細微的“哢”聲,如同沉睡巨獸的骨骼在蘇醒。
三小時後,巨石終於緩緩偏移,露出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縫。
陸寒率先探入,無人機升空,紅外成像反饋回畫麵——地下窯穴深處,溫度高達八十度,氣流循環複雜,竟真有一套仍在運轉的古窯係統!
通風道如血脈貫穿全境,熱能自給,百年不熄。
“這不隻是遺址。”陸寒眸色深沉,“是活的機關城。”
蘇悅踏入通道,腳步輕穩。
兩側陶俑林立,灰白麵孔,眼眶嵌著幽藍晶石,宛如守夜人。
空氣悶熱,每一步都像踩在蒸籠之上。
突然,陸寒腳下一沉,地麵機關輕響。
刹那間,所有陶俑齊齊轉動頭顱,晶石泛起紅光,口中噴出熾烈蒸汽,溫度瞬間飆升!
陳瀾驚退,險些被灼傷。
“彆動!”蘇悅厲喝。
她蹲下身,凝視地麵紋路,又抬頭看向陶俑眼中的晶石,腦中信息飛速運轉——過目不忘的天賦讓她瞬間解析出所有數據。
“不是觸即發。”她緩緩起身,聲音冷靜如冰,“是‘貪者死’。它們感應心跳與體溫,心率超過一百二十,才會觸發殺陣。”
她解下外套,扔在地上:“所有人,脫衣,含冰。”
隊員麵麵相覷,但見她已率先將冰塊含入口中,赤腳貼牆而行,呼吸平穩如深海。
眾人照做,體溫驟降,心跳放緩,在滾燙蒸汽中如幽靈般挪移。
可就在此時,對講機突然響起——
“蘇小姐,萌萌高燒39度,醫生說可能是遺址磁場影響了她的體質,必須馬上退治!”
頻道裡傳來保鏢急促的聲音。
空氣一凝。
蘇悅背對著眾人,指尖微微一顫,冰塊在口中幾乎咬碎。
她沒回頭,隻淡淡道:“繼續前進,我已安排第二批醫療隊上山,三小時抵達。”
她說得平靜,可當隊伍轉過下一個彎角時,她忽然“失手”打翻藥瓶,藥粉灑地,濃烈氣味瞬間彌漫。
就在那一瞬,左側陶俑眼瞳閃紅——她獨自觸發了陷阱。
熾焰噴湧,石壁轟然滑開,一道隱秘通道暴露在眼前。
陸寒追上時,正見她背靠石壁,指甲在岩麵上刻下一串數字:739158264。
“你在記什麼?”他問。
蘇悅抬眼,唇角微揚,像是笑,又像是忍痛:“陶俑的排列規律。九宮變陣,唯有按此序列通行,才能避開核心殺局。”
她的聲音很輕,可陸寒卻聽出其中壓抑的顫抖。
他盯著她泛白的指尖——那不是計算的痕跡,是強行壓製心跳留下的生理反應。
她不是不怕,是把恐懼刻進了石頭裡。
通道儘頭,熱浪撲麵,藍光幽幽。他們終於抵達窯心。
眼前,是一口深不見底的坑洞,黑霧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