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流星墜落的刹那,整座城市仿佛被抽走了聲音。
風停了,雪凝在半空,連遠處高樓的霓虹都像是被人猛地掐斷了電源,一盞接一盞熄滅。
城北荒原上,那圈緩緩擴散的塵浪無聲翻湧,像某種巨獸正從地底緩緩睜開眼。
千裡之外的艦船已化作廢墟,烏鴉麵具老者的身體徹底枯萎成灰,隻剩一具乾癟如木乃伊的輪廓癱在祭壇之上。
而在蘇家祖堂,蘇悅指尖微顫,胸口玉璧殘片灼熱未退,舊傷隱隱發燙——與那隕痕形狀重合的裂口,竟滲出一絲極淡的血珠。
“不是隕石。”她低聲說,語氣卻斬釘截鐵,“那是‘血契遷躍’失敗後的能量殘核,還活著……它在呼吸。”
程遠站在監控屏前,臉色鐵青。
衛星熱成像圖上,荒原中心赫然出現一個直徑三十米的絕對低溫區,溫度持續跌破273c,逼近物理極限。
雪花尚未落地便瞬間汽化,空氣扭曲成詭異的波紋,仿佛空間本身正在凍結又融化。
“立刻派爆破小隊!”程遠果斷下令,“這種異常能量體必須就地掩埋,否則一旦擴散,整個城區的精神屏障都會崩潰!”
“不行。”蘇悅抬手打斷,目光沉靜如深淵,“它是信使,也是鑰匙。毀了它,等於切斷線索。我要親自去。”
陸寒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口:“我陪你。”
他話不多,但眼神堅定得不容反駁。
昨夜她以血脈為引、殘玉為刃,完成了一場跨越海洋的靈魂斬首,代價是體內經脈三處斷裂,至今未愈。
而此刻,她又要踏入更危險的未知。
蘇悅沒拒絕,隻輕輕點頭。
兩小時後,特製骨纖維防護車隊碾過積雪,駛入警戒線外的荒原。
越靠近墜坑,電子設備越是失靈。
導航失靈、通訊中斷、無人機剛飛至百米高空便如斷線風箏般墜毀。
唯有蘇悅手腕上的玉璧殘片,始終泛著微弱卻穩定的溫熱。
陸寒走在她身側,手中緊握一支通體漆黑的骨笛——那是蘇家秘傳的鎮魂器,能抵禦精神侵蝕。
他每一步都踩得極穩,目光掃視四周,警惕著任何風吹草動。
終於,他們抵達坑緣。
眼前景象令人窒息。
深坑約十餘米,底部並非撞擊形成的焦土,而是一片光滑如鏡的黑色結晶層,宛如某種生物外殼。
中央,一塊半人高的石碑斜插入凍土,表麵覆蓋著厚厚冰雪,但其輪廓分明透著邪異——浮雕是一隻烏鴉,喙中銜著一條斷裂的舌頭,雙翼展開,羽翼間刻滿扭曲符文。
周老遠遠望見那一幕,雙腿一軟,撲通跪地,嘴唇顫抖:“烏鴉銜舌……禁誓碑……立碑之人,永不得言……這是詛咒之源!他們不該喚醒它……不該……”
沒人理會他的失態。蘇悅已緩步走近石碑,蹲下身,伸手拂去積雪。
冰冷刺骨。
可就在她指尖觸碰到碑麵的一瞬,胸前玉璧猛然一震,熾熱如烙鐵!
幻象驟現——
百年前的雨夜,雷光撕裂蒼穹。
一座古老祭壇上,大祭司白衣染血,背靠石柱,雙眼空洞望著天際。
數名黑袍人圍攏而來,其中一人突然割開自己的喉嚨,鮮血噴湧而出,卻不落地,反而逆流而上,在空中凝成一枚發光的晶體。
那晶體落入另一人懷中——一個麵容模糊的女人,懷裡抱著一名嬰兒。
而那女人的臉,竟與蘇悅有七分相似。
更令人窒息的是,嬰兒身旁,還有一個瘦弱女童,蒼白麵容,眼神怯懦——正是蘇憐的前世。
“主魂墮海,容器歸山……”冰冷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如同千人齊誦,“待月再滿,換麵登壇。”
蘇悅猛地抽回手,冷汗浸透後背。
這不是曆史,是真相的碎片。
當年的大祭司並未自願散魂,而是被親信背叛,強行分裂——主魂投海封印,容器轉生入世,代代輪回,成為“言者”的宿體。
而蘇家血脈,正是那“容器”的延續。
她們不是繼承者,是被選中的囚徒。
可誰是主謀?為何要分裂祭司?又為何如今封印鬆動?
她低頭看向石碑,碑文浮現,用早已失傳的古傳聲語鐫刻:
“主魂墮海,容器歸山;待月再滿,換麵登壇。”
每一個字都在輕微震顫,仿佛有生命般蠕動。
玉璧在她腕間持續發燙,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共鳴。
陸寒察覺她異樣,立即上前半步擋在她前方,骨笛橫於胸前,低聲道:“有東西在回應你。”
蘇悅沒有回答,隻是緩緩站起身,眸光冷冽如霜。
她終於明白,這顆“墜星”根本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