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晴指尖傳來的那股微弱卻精純至極的冰寒力量,如同在即將熄滅的灰燼中投入了一顆微小的火星。
這力量並非磅礴浩蕩,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韌性,以及一種與她自身冰靈之力同源卻又更加深邃、更加古老的本質!它像是最輕柔的寒泉,無聲無息地滲入她枯竭乾涸的經脈,所過之處,那些因強行透支本源而出現的細微裂痕,竟被一種奇異的冰寒生機悄然包裹、撫平。體內原本躁動欲熄的冰靈本源,在這股同源力量的滋養下,如同久旱的焦土遇上了甘霖,貪婪地汲取著,竟奇跡般地穩定下來,甚至隱隱傳來一絲微弱的活力!
她猛地睜開眼,冰藍色的瞳孔因震驚而微微收縮,難以置信地看向床上依舊昏迷的林琰。
他的臉依舊蒼白,眉頭緊鎖,嘴唇乾裂無血色,呼吸微弱得幾乎斷絕。但蘇晚晴敏銳地感覺到,那縈繞在他周身、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源自冰魄神珠的恐怖寒意,似乎……減弱了一絲?或者說,不再是無序狂暴地向外掠奪,而是有了一種極其內斂、極其艱難的……自我約束?
“林琰?”她試探著輕聲呼喚,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沒有回應。
然而,她渡入林琰體內的、那最後一絲連接著兩人生命本源的能量細絲,卻清晰地感知到,在那片如同冰封死域的丹田廢墟深處,一點極其微弱、卻又無比堅韌的冰藍光芒,如同黑暗宇宙中初生的星辰,頑強地亮了起來!
那光芒微弱得可憐,仿佛隨時會被周圍的死寂與寒冷吞噬。但它確實存在著,散發著一種微弱卻純淨的冰魄氣息,與冰魄神珠同源,卻又似乎……多了一絲屬於林琰自身的意誌烙印?
就在這時,房門外傳來福伯壓抑著激動、帶著哭腔的聲音:“蘇小姐!少爺…少爺的手指!剛才…剛才真的動了一下!我看見了!就在您說話的時候!”
蘇晚晴的心猛地一揪,下意識地握緊了林琰冰冷的手。她屏住呼吸,全部的感知都凝聚在那隻手上,連帶著自己殘存的魂力也小心翼翼地探入林琰體內。
時間仿佛被拉長。
一秒…兩秒…
就在蘇晚晴以為那隻是福伯過度期盼下的幻覺時——
林琰那被她握在掌中的、冰冷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滯澀感,在她掌心,極其艱難地……蜷縮了一下!
動作微弱得如同蝴蝶振翅,卻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蘇晚晴和門外福伯的心頭!
“動了!少爺真的動了!”福伯的聲音帶著狂喜的哭腔,再也抑製不住。
蘇晚晴冰藍色的眼眸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巨大的酸楚與失而複得的狂喜衝擊著她緊繃到極限的神經,讓她幾乎窒息。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沒有讓哽咽出聲。成了!她的堅持,她的本源精血,沒有白費!雖然不知道林琰體內究竟發生了什麼奇跡,但他確實在從死亡的深淵邊緣,艱難地往回爬!
她立刻收斂心神,不敢有絲毫鬆懈。指尖小心翼翼引導著那股從林琰體內反哺回來的、精純的同源冰魄之力,如同最溫柔的梳子,梳理著他體內那些被狂暴力量衝撞得七零八落、又被極致冰寒凍結的經脈。這力量雖然微弱,卻蘊含著一種奇異的“秩序”,如同在冰封的荒原上,艱難地開辟出第一道微小的溪流。
青雲劍宗,丹堂深處,赤炎殿。
殿內爐火熊熊,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藥香與燥熱。然而,端坐在主位赤炎玉座上的丹堂首座吳天火,臉色卻陰沉得如同萬年寒冰,與這熾熱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麵前懸浮著一麵由純粹火靈力凝聚的靈光鏡,鏡中清晰地映照出執法殿弟子從林琰小院前狼狽退走的畫麵,以及蘇晚晴那決絕冰冷的警告。
“廢物!”吳天火低喝一聲,聲音如同兩塊生鐵摩擦,刺耳難聽。他一揮手,靈光鏡“噗”地一聲碎裂,化作點點火星消散。
殿內侍立的幾名心腹丹師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誰都看得出,首座大人此刻正處於暴怒的邊緣。
“蘇晚晴…區區一個小輩,仗著冰靈之體,竟敢如此猖狂!威脅執法殿?她真當自己是什麼東西了!”吳天火眼中怒火翻騰,葉辰的徹底敗亡不僅讓他顏麵掃地,更讓他損失了一個精心培養、有望衝擊丹道大師的棋子!更關鍵的是,葉辰死前吐露的關於林琰身上“冰係異寶”的信息,以及那淨化魔魂的恐怖藍光……像一根毒刺,深深紮進了吳天火的心裡。
“首座息怒。”一名麵容精瘦、眼神閃爍的中年丹師上前一步,他是吳天火的心腹,劉執事。“那蘇晚晴已是強弩之末,燃燒本源守護林琰,不過是垂死掙紮。三日之期一到,執法殿自有手段拿她。關鍵是……林琰。”
他壓低聲音,眼中閃過一絲貪婪:“葉辰雖死,但他最後所言未必是假!那能瞬間淨化魔魂、凍結金丹巔峰魔化之軀的藍光,絕非普通法器所能為!極有可能……是傳說中的神器碎片!此等重寶,落在一個根基儘毀的廢人手中,簡直是暴殄天物!若能為我丹堂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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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天火眼中精光一閃,怒火被更深的貪婪取代,但臉上依舊陰沉:“神器碎片?哼,宗主已有嚴令,任何人不得打擾林琰。孟千山那老匹夫也不是吃素的。”
“宗主之令,自然是維護宗門功臣。”劉執事陰惻惻一笑,“可若這‘功臣’傷重不治,不幸隕落……那無主之物,自然是有德者居之。況且,林琰此子來曆不明,入宗後便風波不斷,先是與葉師侄衝突,後又引出魔蹤……焉知他本身是否就與魔道有染?那藍光,看似神聖,誰知是不是某種邪異的魔寶偽裝?留影石中,葉師侄可是親口指認他身懷異寶!這難道不是鐵證?”
他刻意扭曲著事實,將葉辰臨死前的汙蔑之詞當成了“指認”。
吳天火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赤炎玉座的扶手,發出沉悶的聲響。劉執事的話,正中他下懷。他忌憚宗主和孟千山,但更無法抗拒“神器碎片”的誘惑!尤其林琰此刻重傷垂死,正是最好的機會!隻要操作得當……
“那藍光爆發時,蘇晚晴的冰靈之體與其產生了共鳴。”吳天火緩緩道,眼中算計的光芒更盛,“此女是關鍵!她必定知道些什麼!甚至……她可能就是那寶物力量的引子或容器!”
“首座英明!”劉執事連忙道,“拿下蘇晚晴,既能撬開她的嘴,得到關於寶物的秘密,又能斷了林琰最後的生機!一舉兩得!執法殿要問話,我們隻需在問話過程中,‘不小心’讓蘇晚晴‘舊傷複發’或者‘畏罪自戕’……死無對證!至於林琰,一個廢人,在失去蘇晚晴的守護後,悄無聲息地‘傷重身亡’,再正常不過了。”
陰毒的計劃在赤炎殿內悄然成型。
吳天火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此事,你去安排。務必隱秘,絕不能留下任何把柄!三日後,執法殿提人之時,便是動手之機!”
“遵命!”劉執事躬身領命,臉上露出勝券在握的陰笑。
執法殿,黑獄入口。
陰森的石窟甬道,終年不見天日,彌漫著血腥、鐵鏽和絕望的氣息。牆壁上昏暗的符文燈,投射下搖曳扭曲的光影,如同擇人而噬的鬼魅。
孟千山麵色冷峻,背負雙手,站在一道厚重無比的玄鐵閘門前。閘門上刻滿了鎮壓符文,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靈力波動。他身後跟著數名氣息森冷的執法殿核心弟子。
“打開。”孟千山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沉重的閘門在刺耳的機括聲中緩緩升起,露出後麵更加幽深黑暗的通道,一股混雜著黴味和痛苦呻吟的陰冷氣息撲麵而來。
這裡是黑獄的最深處,關押著青雲劍宗最危險、最隱秘的囚犯。
孟千山邁步而入,腳步聲在死寂的甬道中格外清晰。兩側是一間間由特殊禁靈石打造的單人囚室,厚重的石門緊閉,隻留下一個狹小的、鑲嵌著隔絕神識陣法的窺視孔。偶爾有囚犯察覺到有人經過,發出瘋狂的嘶吼或用頭撞擊石門的聲音,旋即被無形的禁製鎮壓下去,隻剩下壓抑的嗚咽。
孟千山目不斜視,徑直走到甬道儘頭。這裡隻有一間囚室,石門的材質更加厚重,上麵的符文也更加古老複雜,隱隱有暗紅色的血光流動。
“你們都退下。”孟千山對身後的弟子命令道。
“是,長老!”弟子們躬身退後,消失在甬道拐角。
孟千山抬手,一道蘊含著獨特靈力波動的法訣打入石門。石門上的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發出低沉的嗡鳴,緩緩向一側滑開。
一股遠比外麵更加陰冷、更加暴戾、仿佛沉澱了無數血腥與瘋狂的氣息,瞬間從囚室內湧出!孟千山元嬰期的護體靈光自動激發,將這氣息隔絕在外。
囚室內光線極其昏暗,隻有角落一盞幽綠的魂燈提供著微弱的光源。一個披頭散發、身形佝僂的人影,被四條閃爍著烏光的粗大鎖鏈貫穿了琵琶骨和腳踝,死死地釘在冰冷的石壁上。鎖鏈上符文流轉,不斷抽取著他體內的力量,壓製著他的神魂。人影低垂著頭,長發遮住了麵容,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死去。
孟千山走進囚室,石門在他身後無聲關閉。他冷冷地看著那個被鎖住的人影,聲音如同寒冰撞擊:“‘血屠’厲鋒。”
那被鎖住的人影,身體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隨即,一個沙啞、乾澀、如同砂紙摩擦般的聲音,帶著無儘的怨毒和一絲詭異的笑意響起:“嗬…嗬嗬…孟老狗…你還沒死?怎麼…舍得來看我這個老相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