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洞府深處,死寂如墓。
刺骨的寒氣如同無形的細針,穿透衣物,紮入骨髓。萬年寒玉雕琢的靈台上,蘇晚晴靜靜地躺著,如同一尊失去了溫度的冰雕。左肩處那翻騰的蝕心魔氣,在千年雪魄蓮子和萬年玄冰精髓的寒力壓製下,如同被釘住了七寸的毒蛇,雖依舊猙獰扭曲,瘋狂地衝擊著那層幽藍的冰封壁壘,卻終究被暫時遏製住了向外蔓延的勢頭。絲絲縷縷的暗金魔紋,如同惡毒的藤蔓,凝固在她蒼白的肌膚下,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陰寒。
七階冰屬性妖丹蘊含的磅礴妖力與生命精氣,化作一道堅韌的冰藍屏障,死死守護在她心脈周圍,艱難地抵擋著魔氣對生命本源的侵蝕。九葉還魂草與地心火玉髓融合的溫潤生機,則如同涓涓細流,持續不斷地注入她那近乎枯竭的生命之河,勉強維係著那縷微弱卻頑強的氣息。
命,暫時吊住了。但代價,是林琰此刻如同破碎琉璃般的狀態。
他背靠著冰冷刺骨的玉壁,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每一次細微的顫抖都牽扯著體內撕裂般的劇痛。強行催動冰魄之力壓製魔毒、煉化妖丹、引導生機三重手段,對他本就油儘燈枯的身體造成了毀滅性的透支。體表那層曾流轉神性光澤的冰玉甲胄早已消失無蹤,眉心的冰藍光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熄滅。丹田深處,那點新生的、倔強的冰魄星芒,此刻也黯淡無光,運轉軌跡滯澀無比,每一次微弱的跳動,都像是在枯竭的河床上拖動萬鈞巨石,帶來深入骨髓的冰寒與撕裂感。
更可怕的是反噬。蝕心魔氣的陰毒侵蝕力,即便隻是壓製時逸散出的一絲,也如同跗骨之蛆,鑽入他強行輸出冰魄之力的經脈。此刻,那些經脈如同被墨汁浸染的冰晶管道,內部殘留著絲絲縷縷頑固的魔氣黑絲,與冰魄之力激烈衝突,帶來萬蟻噬心般的麻癢劇痛,不斷消磨著他殘存的力量和意誌。他的臉色蒼白如金紙,嘴唇乾裂無血色,額角冷汗涔涔,混雜著細小的冰晶滾落。
“林師兄…你…你怎麼樣?”柳萱兒守在旁邊,看著林琰搖搖欲墜的模樣,小臉煞白,聲音帶著哭腔,手足無措。她想去扶,卻又怕觸碰會加重他的傷勢。
林琰沒有回應,或者說,他已無力回應。他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上凝結著白霜,所有的意誌都用在對抗體內的冰火煎熬和魔氣侵蝕上。丹帝的驕傲支撐著他沒有倒下,但身體的極限已然清晰可見。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
嗡!
一聲微弱的震動,從林琰腰間那個毫不起眼的灰色舊儲物袋中傳出。
林琰緊閉的眼睫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柳萱兒也察覺到了這微弱的靈力波動,疑惑地看向林琰的儲物袋。
林琰極其艱難地、帶著一種仿佛掙脫萬載冰封的沉重感,緩緩抬起顫抖的右手,伸向儲物袋。指尖觸碰到那粗糙的袋麵時,一絲微不可察的魂力艱難探入。
儲物袋空間角落,一枚不起眼的、僅有指甲蓋大小的黑色石子,正散發著微弱卻穩定的靈光——正是他昏迷前,在青雲劍宗後山隱秘洞窟內,悄然布下的那枚留影石!此刻,它已完成了使命,將記錄下的影像完整封存!
林琰眼中寒芒一閃,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這枚留影石取出,緊緊握在掌心。冰冷的石子觸感,仿佛帶著洞窟中那扭曲黑影的陰冷氣息。
他看向柳萱兒,聲音嘶啞微弱,如同砂紙摩擦:“萱兒…拿著…去…交給宗主…或…孟長老…”每一個字都伴隨著沉重的喘息。
柳萱兒一愣,看著林琰掌心那枚不起眼的黑色石子,瞬間明白了什麼!她清亮的眸子猛地睜大,充滿了震驚和恍然!是證據!林師兄早就埋下了後手!
“是!林師兄!我馬上去!”柳萱兒沒有絲毫猶豫,如同接到了神聖的使命,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枚留影石,緊緊攥在手心,轉身就向洞府外衝去!她小小的身影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快!再快一點!把證據送出去!為林師兄和蘇師姐討回公道!
天樞殿,議事廳。
氣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巨大的黑曜石圓桌旁,宗主莫問天端坐主位,麵沉如水,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桌麵,發出篤、篤、篤的輕響,在死寂的大殿中如同喪鐘。執法長老孟千山侍立一旁,臉色鐵青,周身散發著壓抑不住的凜冽殺氣。數位核心峰主長老分坐兩側,人人臉色凝重,目光都聚焦在懸浮於圓桌中央、被數道強大禁製封印的寒玉匣上——匣內,正是那半截散發著恐怖魔氣的蝕心魔爪!
鐵證如山,魔蹤再現!這已非宗門內鬥,而是涉及玄黃大陸安危的滔天漩渦!
“血狼盜餘孽,正在全力追剿,黑風山脈各出口已布下天羅地網。”孟千山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帶著金屬般的鏗鏘,“至於蝕心魔殿……天機閣與丹塔的回訊已到,懸賞令發出,但尚無確切線索。飄渺仙宮與太一聖地也回訊,對此事極為重視,不日將派特使前來青雲劍宗,共商除魔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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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天火呢?”莫問天的聲音平靜無波,卻讓在座所有人心中一凜。
“正在丹堂地火殿,由老夫兩名親傳弟子親自‘協助’煉製九陽護心丹。”孟千山眼中寒光一閃,“諒他此刻也不敢再耍花樣!”
“協助?哼。”一位脾氣火爆的峰主冷哼道,“依我看,就該直接拿下審問!血狼盜為何能精準找到林琰小院?那蝕心魔使為何能悄無聲息潛入?若說沒有內鬼接應,鬼都不信!吳天火與王家,嫌疑最大!”
“不錯!還有那劉執事,在黑獄中雖未招供吳天火,但其行動軌跡與王騰密會數次,證據確鑿!王家脫不了乾係!”另一位長老附和道。
“王家…”莫問天敲擊桌麵的手指停了下來,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傳令下去,即刻起,飛雲城王家所有在宗弟子,限製離宗,接受執法殿質詢!飛雲城王家駐地,由外門執事堂嚴密監控!待魔爪之事稍定,再行清算!”
“宗主英明!”孟千山立刻領命。這已是變相軟禁和控製王家!
就在這時——
“報——!”一名執法殿弟子神色匆匆,疾步衝入大殿,單膝跪地,“稟宗主!孟長老!弟子柳萱兒持林琰師兄信物,有十萬火急之物呈上!言稱關乎蘇師姐遇襲真相!”
“柳萱兒?林琰的信物?”孟千山眉頭一挑,看向莫問天。
“讓她進來。”莫問天眼中精光一閃。
柳萱兒小臉跑得通紅,氣喘籲籲地衝進大殿,看到滿殿威嚴的長老,尤其是宗主和孟長老那迫人的目光,嚇得小臉一白,但還是強撐著,雙手捧著那枚黑色石子,高高舉起:“弟子柳萱兒,奉林琰師兄之命,將此物呈交宗主或孟長老!林師兄說…說這是…真相!”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枚不起眼的黑色石子上。
“留影石?”孟千山一眼認出,隔空一抓,石子飛入他手中。他指尖靈力灌注,一道清晰的光影瞬間投射在議事廳中央!
光影中,赫然是青雲劍宗後山,一處廢棄礦洞改造的隱秘洞窟!
搖曳的燭火:昏黃的光線映照著潮濕的岩壁和堆積的廢棄礦石。
扭曲的黑影:一個全身籠罩在翻滾魔氣中、麵容模糊不清、氣息陰冷如毒蛇的身影蝕心魔使投影)懸浮在半空。
諂媚的葉辰:葉辰非魔化狀態)恭敬地跪伏在地,臉上帶著狂熱與諂媚,聲音清晰傳出:“……請主上放心!弟子定將那林琰挫骨揚灰,將其身上所有機緣,尤其是那件冰係異寶,雙手奉上!隻要主上再賜予弟子一些力量……”
魔氣灌體:黑影屈指一彈,一道纏繞著絲絲縷縷暗金魔紋的漆黑魔氣,如同毒蛇般鑽入葉辰頭頂!葉辰發出痛苦又夾雜著極致快感的嘶吼,身體劇烈顫抖,氣息節節攀升!
最後的指令:黑影陰冷的聲音響起:“……記住,那冰係異寶,主上勢在必得!若遇抵抗,可動用‘蝕心魔種’……必要時,本使會親自出手接應……”
畫麵到此戛然而止。
死寂!
議事廳內,落針可聞!唯有那光影消散後殘留的魔氣陰冷氣息,如同實質般彌漫在空氣中。
所有長老,包括莫問天和孟千山,臉上都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與滔天的怒火!
鐵證!這才是真正的鐵證!葉辰主動勾結域外魔頭!接受魔氣灌體!目標直指林琰身上的“冰係異寶”!甚至提到了“蝕心魔種”和魔使親自接應!這完全解釋了葉辰為何魔化,為何死咬林琰!更解釋了血狼盜為何能精準襲擊,蝕心魔使為何能及時出現!
“孽障!!”孟千山須發怒張,猛地一掌拍在堅硬的黑曜石桌麵上!轟隆一聲巨響,堅硬的桌麵被拍出一個清晰的掌印,裂紋蔓延!他眼中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恐怖的元嬰威壓不受控製地爆發開來!“葉辰此獠,死不足惜!還有那魔崽子…蝕心殿!”
“吳天火!”莫問天的聲音響起,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瞬間凍結了孟千山的怒火,也凍結了在場所有人的心神!他的目光如同兩道實質的冰錐,穿透虛空,直刺丹堂方向!“葉辰乃其親傳弟子!如此魔跡,他吳天火,是真不知情?還是…有意縱容?甚至…本就是同謀?!”
最後四個字,如同驚雷炸響!議事廳內溫度驟降!
“宗主!屬下請命!即刻擒拿吳天火!搜魂煉魄!以正門規!”孟千山殺氣騰騰,厲聲請命!證據鏈已然完整!葉辰是內鬼,勾結魔殿,謀害林琰,而吳天火作為其師尊和丹堂首座,難辭其咎!甚至極有可能就是幕後主使!
“準!”莫問天沒有任何猶豫,眼中寒光爆射,“孟長老,持本座令牌,帶執法殿精銳,即刻前往丹堂地火殿!拿下吳天火!膽敢反抗,格殺勿論!封鎖丹堂,徹查所有與葉辰、吳天火往來密切者!凡有可疑,一律打入黑獄!本座要看看,這青雲劍宗之內,到底被蝕心殿滲透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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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令!”孟千山接過宗主拋來的金色令牌,周身殺氣如同實質的寒潮,帶著數名氣息彪悍的執法殿長老,化作數道流光,殺氣騰騰地衝出天樞殿,直撲丹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