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堂的威壓如同退潮的濁浪,裹挾著嚴嵩陰冷的警告消散在門外淅瀝的雨聲中。石屋內,凝滯的空氣並未因他們的離去而真正鬆弛,反而沉澱下更深的凝重與一種無形的張力。
李長風的目光在蘇晚晴清冷而決絕的臉上停留片刻,那溫潤平和的眼底深處,探究的精芒如流星般一閃而逝。他撚著頜下銀須,緩緩頷首:“蘇師侄既有此心,又有……獨特手段,老夫自然樂見其成。此子傷勢詭譎,非尋常藥理可醫。或許,你的冰靈之體,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生機。”
他的話語溫和,卻字字如錘,敲在蘇晚晴心頭。那句“獨特手段”,更是意有所指,直指她指尖殘留的、源自神珠本源的冰霜寒意。李長風作為丹堂首席,眼光何等毒辣?蘇晚晴那被神珠寒氣驅散湮滅的冰靈之氣,以及她此刻主動請纓的底氣,都指向一個遠超常理的可能——她與林琰體內那股恐怖寒力,存在某種深層次的聯係。
“謝長老成全。”蘇晚晴微微躬身,聲音清冽依舊,聽不出波瀾。
李長風不再多言,轉向吳長老:“吳師弟,取一瓶‘青木回元丹’來,雖杯水車薪,或可稍固其表。”青木回元丹,二品丹藥,蘊含溫和生機,對尋常傷勢有固本培元之效,但對林琰體內那股本源寒氣而言,無異於螳臂當車。這更像是一種姿態,一份來自丹堂的善意。
吳長老連忙應聲,匆匆離去。
李長風最後看了一眼地上氣息奄奄、如同被冰封殘燭的林琰,又深深看了一眼靜立如冰蓮的蘇晚晴,眼中複雜之色更濃。他不再停留,青袍微拂,身影便悄然消失在門外潮濕的空氣中。
石屋內,隻剩下蘇晚晴,和地上那個命懸一線的少年。
死寂重新籠罩。隻有窗外雨打石階的單調聲響,和林琰若有若無、隨時可能斷絕的微弱呼吸。
蘇晚晴緩緩走到林琰身邊,再次蹲下。沒有了外人在場,她冰藍色的眸子裡,那份強撐的決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與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迷茫。
她伸出右手,指尖那層薄薄的白霜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微弱的藍光。這白霜,是神珠本源寒氣侵入的痕跡,此刻卻隱隱與她自身的冰靈之氣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共鳴,刺痛中帶著一絲微弱的吸引。
“血脈秘術…”她低聲重複著這個蒼白無力的借口,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查的自嘲弧度。騙得過李長老,卻騙不過自己親身體驗過那股力量威壓的靈魂。那絕非血脈秘術所能擁有!那是淩駕於此界法則之上的、源自混沌本源的偉力!
她的目光落在林琰丹田的位置,那裡是寒氣爆發的源頭,也是生機流逝的漩渦。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念頭,在她心中愈發清晰——想要救他,或者更確切地說,想要了解那股力量的真相,唯有主動深入那片恐怖的冰寒本源之地!以身為橋,引冰靈之氣為路!
風險?九死一生!那股力量的位階壓製足以瞬間凍結並粉碎她的靈魂。但冥冥之中,冰靈之體的本能卻在瘋狂悸動,仿佛那極致的冰寒深處,蘊含著令它脫胎換骨的終極契機!是毀滅,亦是新生。
沒有時間猶豫了。林琰的氣息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衰弱下去。
蘇晚晴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濕的空氣,將肺腑間最後一絲猶豫徹底凍結。當她再次睜開眼眸時,裡麵隻剩下冰封萬裡的絕對冷靜。
她雙手結印,動作緩慢而凝重,每一個指印都仿佛牽動著周遭的寒意。精純的冰靈之氣自她丹田湧出,不再像之前探查時那般淩厲,而是化作無數道極其細微、柔韌如絲的冰藍色氣流,如同最謹慎的探針,緩緩刺向林琰的丹田。
這一次,她沒有遭遇毀滅性的反擊。
當她的冰靈絲線小心翼翼地觸及林琰丹田外圍那層狂暴肆虐的湮滅寒氣時,異變陡生!
嗡——!
林琰丹田深處,那枚黯淡瀕臨破碎的冰魄神珠,仿佛感應到了同源卻“弱小”力量的主動靠近,竟微微震動了一下!一股遠比之前蘇晚晴探查時更加清晰、卻依舊混亂冰冷的意念,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間擴散開來!
蘇晚晴悶哼一聲,識海劇震!無數破碎混亂的畫麵伴隨著刺骨的寒意,蠻橫地衝入她的意識!
破碎星辰:浩瀚無垠的冰冷虛空,巨大的星辰如同琉璃般無聲崩解,碎片在絕對零度的背景中永恒凝固,死寂得令人窒息。
染血神殿:殘垣斷壁,斷裂的擎天神柱上,暗金色的神血蜿蜒流淌,早已凝固成猙獰的圖騰,散發著無儘的悲愴與不甘。神殿穹頂破開巨大的窟窿,露出外麵扭曲破碎的時空亂流。
背叛之刃:一張俊美得妖異、此刻卻因貪婪而扭曲到極致的臉——蕭絕!他手中的那柄弑神刃,刃尖滴落著璀璨如星沙的神血,刺目的紅光映著他嘴角殘忍快意的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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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藍神光:最後的畫麵,定格在那道貫穿了破碎神殿與無儘虛空的冰藍神光!它並非攻擊,更像是一種悲壯的自我封存與守護!純粹!古老!威嚴!蘊含著凍結諸天紀元、破滅萬法本源的至高法則!僅僅是一瞥,蘇晚晴就感覺自己的靈魂要被徹底凍僵、同化!
“呃啊!”現實中的蘇晚晴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身體劇烈顫抖,搭在林琰丹田處的手指瞬間覆蓋上一層厚厚的冰晶,刺骨的寒意沿著冰靈絲線瘋狂倒灌,直衝她的心脈!比上次強烈十倍!
陷阱?!一個念頭瞬間閃過她的腦海!神珠的本能反擊!
就在她以為自己即將被這股毀滅性的本源寒氣徹底吞噬的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