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之內,死寂如墳。
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混雜著刺骨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寒意,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角落。破碎的玉瓶碎片散落一地,那枚本該救命的青木回元丹早已化為齏粉,混合在凝結著暗紅冰晶的血汙之中。
李長風與吳長老立於門口,如同兩尊驟然被冰封的石像。眼前這狼藉而詭異的景象,饒是以李長風百餘年丹道生涯的閱曆,也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直衝天靈蓋!
地上三人,皆在生死邊緣掙紮。
柳萱兒蜷縮在冰冷的牆角,口鼻溢出的鮮血在蒼白的小臉上凝結成刺目的冰痕,渾身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霜,氣息微弱如遊絲,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帶出細碎的冰霧,小小的身體因深入骨髓的寒冷而間歇性地抽搐著。那模樣,仿佛被極北之地的暴風雪瞬間凍斃。
而石屋中央的景象,更是令人頭皮發麻,心神劇震!
林琰仰躺在地,七竅流出的血跡早已凝固成暗紅的冰棱,如同猙獰的蛛網爬滿他蒼白死寂的臉龐。然而,詭異的是,他那本該斷絕的生機,此刻卻頑強地維係著一絲極其微弱的火苗,胸膛竟有了極其緩慢、卻異常穩定的起伏。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帶著某種古老契約氣息的冰藍靈光,如同有生命的脈絡,在他枯竭的丹田處隱隱流轉,艱難地修補著破碎的根基。
最駭人的是蘇晚晴!
她半跪在林琰身側,雙手依舊保持著按向其丹田的姿勢。但此刻,她的整個身體,從指尖到發梢,都被一層厚達寸許、晶瑩剔透卻又深邃幽藍的玄冰徹底覆蓋!這玄冰並非死物,其內部仿佛有無數細密的、流動著神秘符文的冰藍色光絲在交織、纏繞、奔湧!如同一個巨大的、正在孕育著什麼的冰藍繭房!
幽藍冰繭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
一股是源自生命本源的、極致冰寒的古老意誌,仿佛沉睡的太古冰龍,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牽動著石屋內的寒氣潮汐湧動。
另一股則是新生的、更加純粹凜冽、帶著勃勃生機的冰靈氣息,如同在萬載玄冰中破土而出的神蓮,正艱難而堅定地綻放!兩股氣息在她體內劇烈地衝突、交融,使得整個冰繭的光芒明滅不定,蘇晚晴被冰封的麵容在幽藍光芒映照下,呈現出一種介於痛苦蛻變與神聖寧靜之間的奇異狀態。
“晚晴!萱兒!林小子!”吳長老最先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發出一聲悲愴的驚呼,就要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施救。
“站住!”李長風一聲低喝,如同驚雷炸響,蘊含著強大的金丹期神識威壓,瞬間將焦急的吳長老定在原地。
“師兄?!”吳長老愕然回頭,眼中布滿血絲。
李長風麵色凝重如水,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著中央那巨大的幽藍冰繭和地上氣息奇特的林琰。他緩緩抬起手,指尖縈繞著一縷極其精純柔和的青綠色丹元之力,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目標並非任何一人,而是冰繭與林琰丹田之間那片能量流轉最為狂暴的區域。
滋啦!
青綠丹元尚未真正觸及,距離尚有尺許,便被一股無形的、霸道絕倫的冰寒之力瞬間凍結、粉碎、湮滅!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
李長風悶哼一聲,指尖傳來一股刺骨的冰痛,仿佛連靈魂都被凍傷!他猛地收回手,臉上血色褪儘,隻剩下深深的駭然與前所未有的凝重。
“好霸道的本源寒力!好詭異的共生聯係!”李長風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死死盯著蘇晚晴體外的冰繭和林琰丹田處流轉的契約靈光,“晚晴以身為引,不知用了何種秘法,竟將自己與林琰體內那股恐怖寒力的核心…強行連接在了一起!她此刻,正在承受著那股力量最狂暴的反噬與最本源的衝刷!同時,也像是在…吸收、轉化它?!”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這冰繭,是保護,亦是囚籠!是劫難,亦是造化!外力若強行介入,打破這微妙的平衡,非但救不了他們,反而會立刻引發那股本源寒力的徹底暴走,屆時…這間石屋,乃至方圓百丈,都將化為絕對死域!晚晴和林琰首當其衝,瞬間化為冰塵!萱兒也絕無幸理!”
吳長老聞言,如墜冰窟,看著冰封中的蘇晚晴和生死不知的柳萱兒、林琰,老眼含淚,急得直跺腳:“那…那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們…”
“等!”李長風斬釘截鐵,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唯有等!等晚晴自己完成這場…驚天的蛻變!或者…等那股力量自行平息!這是唯一生機!”他目光掃過昏迷的柳萱兒,“當務之急,是萱兒!她被那股力量爆發的餘波所傷,寒氣蝕體,生機流逝,必須立刻救治!”
他不再猶豫,身形一閃便來到柳萱兒身邊。指尖快速點在她幾處大穴,精純溫和的木屬性金丹丹元小心翼翼地渡入,如同春風化雨,艱難地驅逐著侵入她經脈臟腑的刺骨寒氣,護住她微弱的心脈和識海。同時,他迅速取出一枚龍眼大小、通體碧綠、散發著濃鬱生機的丹藥——正是那枚“青木回元丹”,捏開柳萱兒的小嘴,喂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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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藥入口即化,磅礴的溫和生機散開,配合李長風的丹元,暫時穩住了柳萱兒不斷流失的生機,她體表的冰霜開始緩慢消融,呼吸也稍稍平穩了些許,但依舊昏迷不醒,小臉毫無血色。
“吳師弟,立刻去丹堂寶庫!”李長風一邊維持著對柳萱兒的救治,一邊語速極快地下令,“取‘九陽融雪膏’三份,‘紫府護心丹’一瓶!再去庫房最底層,用我的令牌,請出那株三百年份的‘赤陽火參’!快!”
“是!師兄!”吳長老知道事態緊急,不敢有絲毫耽擱,深深看了一眼冰繭中的蘇晚晴和地上的林琰,轉身化作一道流光,衝破雨幕疾馳而去。
李長風留在原地,一邊持續以丹元護持柳萱兒心脈,一邊將全部心神都投注在中央那巨大的幽藍冰繭和氣息奇特的林琰身上。他的金丹神識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掃描著那冰繭的結構、能量的流轉,以及林琰體內那股微弱卻頑強、帶著契約烙印的修複力量。
越是探查,他心中的驚駭與困惑便越是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