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魂穀的陰風毒瘴被遠遠甩在身後,灰白冰虹撕裂長空,其速之快,在身後拉出一道久久不散的寂滅寒痕。林琰立於虹光之上,灰白長發在罡風中獵獵飛舞,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倒映著下方飛速掠過的、逐漸染上不祥暗沉色彩的山川大地。
修複的冰魄神珠在丹田內緩緩旋轉,清輝流淌,滋養著他因連番大戰和強行催動神珠本源而略顯疲憊的神魂。體內,灰白色的金丹沉浮,九道冰藍丹紋流轉不息,每一次轉動都吞吐著精純磅礴的寂滅涅盤之力,迅速補充著消耗的靈力。這新生的力量,冰冷、霸道,蘊含著凍結生機、寂滅萬物的意誌,卻又在毀滅的表象下,潛藏著輪回新生的磅礴潛能。
他的神識如同無形的潮汐,以遠超金丹境界的浩瀚,覆蓋著下方廣袤的區域。昔日鬱鬱蔥蔥的南域山林,此刻卻彌漫著一股令人心悸的衰敗與混亂氣息。草木枯萎凋零,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黑色澤。溪流湖泊不再清澈,水麵翻滾著汙濁的泡沫,散發著淡淡的腥臭。空氣中,遊離的天地靈氣變得稀薄而躁動,絲絲縷縷肉眼難辨、卻讓冰魄神珠本能厭惡的陰冷汙穢氣息——域外魔氣,如同無形的瘟疫,正悄然滲透、汙染著這片曾經豐饒的土地。
“魔氣的侵蝕…比預想中更快、更猛!”林琰眉頭緊鎖,心頭警兆更甚。黑袍老魔臨死前的“收網”二字,如同冰冷的詛咒,預示著南域正滑向無法想象的深淵。他不由得加快了幾分遁速,冰虹撕裂空氣的尖嘯更加刺耳。
目標,直指天玄宗舊址!
數日後,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山脈輪廓出現在天際。
天玄宗!曾經南域三大宗門之一,山門巍峨,靈峰疊翠,仙禽瑞獸隱現,靈氣氤氳如霧。而此刻,映入林琰神識的景象,卻讓他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冰冷的怒意如同火山般在胸腔醞釀!
曾經高聳入雲、刻著“天玄宗”三個蒼勁大字的巨大山門牌坊,此刻隻剩下半截殘骸,斷裂處焦黑一片,布滿了汙穢的爪痕。護山大陣的光幕早已消失無蹤,隻留下幾處殘破的陣基靈石,黯淡無光地散落在焦土之上。
目光所及,昔日鐘靈毓秀的靈峰,此刻如同被潑上了濃墨與汙血!大片大片的森林被焚毀,露出光禿禿、焦黑的山體。亭台樓閣坍塌傾頹,精美的雕梁畫棟被暴力砸碎,精美的玉石台階布滿裂痕和乾涸發黑的血跡。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焦糊味和一種令人作嘔的、屍體腐爛與魔氣混合的惡臭。
曾經弟子演武的廣場,如今成了修羅場。碎裂的兵器、破損的符籙、染血的衣袍碎片隨處可見。幾具殘缺不全、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骸散落其間,有穿著天玄宗內門服飾的,也有穿著其他宗門或散修裝束的。他們的死狀極其淒慘,有的被開膛破肚,有的肢體扭曲成詭異的角度,臉上凝固著臨死前的痛苦與絕望,更令人心悸的是,一些屍體表麵覆蓋著詭異的黑色菌斑,散發著微弱的魔氣波動。
一片死寂!除了嗚咽的風聲卷起地上的灰燼和血腥,再無半點生機!
這裡,已不再是仙家福地,而是一座被蹂躪、被玷汙、被死亡籠罩的廢墟!
林琰的身影緩緩落在廣場中央,腳下是碎裂的青石板和乾涸的血跡。冰冷的寂滅氣息不受控製地從他身上彌漫開來,腳下的地麵無聲無息地覆蓋上一層薄薄的灰白冰霜,迅速蔓延開去,將周圍的汙穢和血腥短暫凍結。他看著眼前煉獄般的景象,前世天玄宗覆滅的記憶碎片與眼前的慘烈重疊,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和滔天的殺意在他心中瘋狂交織。
“蕭絕…魔孽…”他低聲自語,聲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風,每一個字都蘊含著足以凍結靈魂的殺意。這滿目瘡痍,這無數枉死的生靈,皆因那域外魔頭的陰謀!
就在這時,冰魄神珠在他丹田內猛地一震!一股強烈的淨化示警之意直衝識海!
“嗯?”林琰眼神一厲,霍然轉頭,目光如電般射向廣場邊緣一片坍塌了大半、被陰影籠罩的偏殿廢墟!
“嗬…嗬嗬…活…活人…”
“血…新鮮的血肉…靈氣…”
“殺…殺了他!獻給魔主!”
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砂紙摩擦般嘶啞的低吼,十幾道搖搖晃晃的身影,從斷壁殘垣的陰影中緩緩爬了出來!
他們曾經也是修士,甚至其中幾人的殘破服飾,依稀還能辨認出天玄宗內門弟子的樣式。但此刻,他們已麵目全非!皮膚呈現出一種死屍般的青灰色,布滿蛛網般的紫黑色血管,眼窩深陷,瞳孔擴散,隻剩下兩點猩紅嗜血的光芒在跳動!嘴角流淌著粘稠的涎水,牙齒變得尖銳突出。他們的肢體關節以一種不自然的方式扭曲著,動作僵硬而怪異,身上散發著濃烈的、與葬魂穀魔氣同源的汙穢氣息!
魔化修士!被域外魔氣徹底侵蝕、扭曲了神智,淪為隻知殺戮與吞噬的行屍走肉!
這些魔化修士顯然已被魔氣深度侵蝕,實力比生前更強,普遍達到了築基後期乃至巔峰,為首一個半邊臉都腐爛、穿著破碎長老袍的身影,氣息更是達到了金丹初期!他們猩紅的眼睛死死鎖定在廣場中央、散發著濃鬱生命氣息與純淨靈力的林琰身上,如同餓狼看到了最鮮美的血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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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那魔化的金丹長老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腐爛的嘴巴大張,噴出腥臭的黑氣!他猛地一揮手,剩餘的十幾個魔化修士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發出瘋狂的嘶吼,揮舞著扭曲變異的肢體或殘留的、纏繞著魔氣的破碎法器,從四麵八方朝著林琰猛撲過來!速度極快,帶起道道腥風!
汙穢的魔氣如同粘稠的泥沼,瞬間籠罩了廣場中央!
麵對這蜂擁而至、散發著濃烈死氣和魔氣的怪物,林琰站在原地,紋絲未動。他甚至沒有去看那些撲來的魔影,冰冷的目光穿透了它們,仿佛在凝視著這片廢墟背後更深沉的黑暗與罪魁禍首。
“汙穢之物,也敢聒噪。”
冰冷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宣判,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廣場上。
就在衝在最前麵的、一個雙臂異化成骨刃的魔化修士,距離林琰已不足三丈,骨刃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即將觸及他衣袍的刹那——
林琰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沒有複雜的法訣手印。
他隻是極其隨意地,朝著前方,輕輕一拂袖!
動作雲淡風輕,如同拂去桌上的塵埃。
然而,隨著他衣袖拂過——
嗡!
一股無形無質、卻蘊含著萬物歸寂、凍結神魂本源的恐怖意誌,隨著他拂袖的動作轟然擴散!
灰白色的寂滅領域,以林琰為中心,瞬間籠罩了方圓百丈!
領域之內,時間仿佛被強行凍結!空間粘稠如同萬載玄冰!
那十幾個猛撲而來的魔化修士,身形驟然在空中定格!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它們臉上猙獰嗜血的表情凝固,猩紅的眼中隻剩下無邊的恐懼!體表翻騰的汙穢魔氣如同被投入了絕對零度,瞬間凝固、凍結!連同它們扭曲的肢體、腐爛的血肉、乃至體內瘋狂運轉的魔元,都在這一刻被強行冰封、停滯!
噗!噗!噗!噗…!
一連串極其輕微、如同氣泡破裂的聲音響起。
那些被灰白寂滅領域籠罩的魔化修士,身體如同脆弱的沙雕,從最細微的粒子層麵開始,無聲無息地瓦解、崩解!沒有血肉橫飛,沒有慘烈爆炸,隻有一片片灰白色的塵埃簌簌飄落,連同它們身上纏繞的魔氣,一同被徹底湮滅、淨化,消失得無影無蹤!
包括那個撲到最前、雙臂骨刃距離林琰不足一尺的魔化修士,以及那個氣息最強的魔化金丹長老!在絕對寂滅的法則麵前,它們的存在被直接抹去,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整個廣場,瞬間恢複了死寂。隻有嗚咽的風聲卷過灰白的塵埃。
林琰緩緩放下衣袖,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都沒看那些消散的塵埃,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偏殿廢墟的深處。冰魄神珠的感應告訴他,那裡,還有東西。
“藏頭露尾的鼠輩,滾出來。”林琰的聲音不大,卻如同蘊含了某種穿透空間的法則之力,清晰地傳入廢墟深處。
短暫的死寂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