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那符文流轉、威壓浩瀚的山門,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仙靈之氣濃鬱得幾乎化為液態的雲霧在腳下翻湧,托舉著一條寬闊無垠的玉石大道,直通仙山深處。大道兩側,並非凡俗草木,而是流光溢彩的仙葩異樹,吞吐霞光,搖曳生姿。遠處,一座座巍峨的仙宮神殿依山而建,懸浮於雲霧之間,飛簷鬥拱直插雲霄,雕梁畫棟流淌著道韻靈光,無數玄奧的符文如同呼吸般在龐大的建築群表麵明滅閃爍。仙鶴清唳,靈猿攀援,更有駕馭著各色法寶、仙禽的修士身影,化作道道流光穿梭於瓊樓玉宇之間,一派鼎盛仙家氣象。
青木執事在前引路,態度恭敬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腳下生雲,速度看似不快,實則每一步踏出都跨越了極遠的距離,顯然是動用了某種高明的縮地成寸神通。林琰與蘇璿緊隨其後,林琰步履從容,目光平靜地掃過這片仙界丹道聖地,仿佛隻是在閒庭信步,那份淡然,讓前方引路的青木執事心中更是凜然。
蘇璿則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她雖也見識不凡,但丹神閣這等彙聚了仙界最頂尖丹道資源的聖地,其底蘊和氣派依舊超出了她的想象。濃鬱的丹香藥氣無處不在,僅僅是呼吸,都讓她體內尚未完全恢複的傷勢在加速愈合,仙元也隱隱活躍起來。
沿途遇到的丹神閣弟子,無論是駕馭飛劍匆匆而過的,還是三五成群在雲台上論道的,在看清引路之人是青木執事,並感受到其對身後那青衫青年的恭敬態度時,無不麵露驚詫,紛紛駐足行禮,投來好奇與探究的目光。林琰山門前的驚世之舉,顯然已如同颶風般在極短的時間內席卷了外門區域。
“看!是青木執事!”
“他身後那個青衫人…就是山門前虛空凝丹那位?”
“嘶…好年輕!氣息似乎隻是金仙初期?”
“金仙初期怎麼了?你沒聽說道衍鐘都為他鳴響了嗎?雲渺長老親迎啊!”
“那女子是誰?氣息有些不穩,像是受了傷…”
“能讓雲渺長老破例同時召見的,豈是凡俗?都噤聲,莫要衝撞了貴人!”
低低的議論聲被仙風裹挾著飄來,林琰恍若未聞,蘇璿則微微挺直了脊背。青木執事目不斜視,隻是腳下的雲氣更快了幾分。
不多時,一座尤為瑰麗奇絕的仙峰映入眼簾。
此峰通體仿佛由一種溫潤的紫色仙玉構成,在雲霞映照下流淌著夢幻般的紫意。峰頂並非尖聳,而是被削平,其上坐落著一片規模宏大、風格古樸雅致的宮殿群。宮殿的琉璃瓦、廊柱、乃至地麵鋪就的磚石,都隱隱透出內斂的紫色光華,與整座山峰渾然一體。峰頂上空,濃鬱的紫色雲氣如同華蓋般籠罩,雲氣之中,隱約可見無數玄奧的丹紋若隱若現,散發出一種古老而深邃的丹道氣息。
峰腳下,一塊高達百丈的紫色晶碑巍然矗立,上書三個龍飛鳳舞、蘊含磅礴劍意的古篆大字——紫雲峰!
“林道友,蘇仙子,前方便是紫雲峰了。雲渺長老已在峰頂紫雲殿等候二位。”青木執事停下腳步,轉身恭敬地說道,同時取出一枚刻有紫色雲紋的玉符,對著前方的虛空輕輕一劃。
嗡!
一道柔和的紫色光幕自虛無中顯現,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露出一個通往峰頂的通道。通道內仙靈之氣更為濃鬱精純,甚至隱隱帶著一絲洗滌神魂的清香。
踏上紫雲峰的土地,一股更加精純厚重的丹道氣韻撲麵而來,仿佛整座山峰便是一尊巨大的丹爐,在緩緩吞吐天地精華。沿途所見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泉,都蘊含著精純的藥性,顯然常年受此地丹蘊滋養,早已非凡品。偶爾可見身著銀邊紫袍的內門弟子在藥圃間忙碌,或是在僻靜處打坐感悟,見到青木執事引著林琰二人上來,皆是恭敬行禮,目光在林琰身上停留片刻,充滿了敬畏與好奇。
峰頂,紫雲殿。
殿宇並不追求極致的宏偉,卻處處透露出一種返璞歸真、大道至簡的韻味。殿門大開,沒有守衛,隻有氤氳的紫氣在殿內流淌。一股更加濃鬱、更加純粹的丹香,如同實質般從殿內彌漫而出,僅僅是嗅到一絲,便讓人神清氣爽,雜念頓消。
青木執事在殿門前停下,躬身道:“林道友,蘇仙子,請!長老就在殿內。”他並未入內,顯然身份還不夠資格踏入這核心長老的殿堂。
林琰微微頷首,沒有絲毫猶豫,抬步便邁入了紫雲殿的大門。蘇璿深吸一口氣,緊隨其後。
殿內空間遠比外麵看起來更加開闊。穹頂高懸,繪有日月星辰、萬丹朝宗的宏大壁畫,散發出淡淡的道韻威壓。地麵鋪著溫潤的紫玉,光可鑒人。殿內陳設古樸,沒有過多裝飾,隻有幾方巨大的藥櫃靠牆而立,櫃門上銘刻著密密麻麻的藥材名目和封印符文,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靈藥氣息。殿中央,並非座椅,而是一方巨大的、通體由某種深紫色溫玉雕琢而成的丹道法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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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壇之上,盤坐著一位女子。
女子身著銀袍,袍服之上,以極細的金線繡著繁複玄奧的丹鼎雲紋,左胸位置,一枚小巧卻光芒內蘊的金色徽記熠熠生輝——這代表著她在丹神閣的地位:內門長老,丹宗級彆!
她看起來約莫三十許人,容貌並非絕色傾城,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靜氣度。肌膚如玉,眉眼清雅,一頭烏發僅用一根簡單的紫玉簪綰起。她閉著雙目,氣息悠長而深邃,仿佛與身下的紫玉法壇、與整座紫雲峰、甚至與這殿內流淌的丹道氣韻都融為一體。在她周身,淡淡的紫色雲霞繚繞,如同呼吸般緩緩起伏。
林琰和蘇璿踏入殿內的瞬間,女子緩緩睜開了眼眸。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清澈,深邃,仿佛蘊藏著浩瀚星河。目光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洞悉萬物本質的力量。她的視線首先落在了林琰身上,仿佛穿透了皮囊,直視其神魂本源。饒是以雲渺長老丹宗境界的見識與定力,在觸及林琰那雙古井無波、深處卻似有萬古冰淵的眼眸時,心中亦是微微一震!那份不屬於金仙境界的沉凝與滄桑,讓她暗自心驚。
隨即,她的目光掃過蘇璿,在她身上殘留的些許蝕魂腐仙霧的陰寒氣息上停頓了一瞬,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並未多言。
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青木執事恭敬呈上的那個溫玉丹瓶上。玉瓶懸浮而起,瓶塞自動開啟,三顆龍眼大小、玉白溫潤、九道冰藍丹紋流轉不息的九轉玉露丹,如同擁有生命般緩緩飄出,懸浮在雲渺長老麵前。
丹藥出現的刹那,殿內流淌的紫色雲霞仿佛受到了牽引,微微波動起來。那純淨到極致的藥香與深入骨髓的清涼氣息,瞬間彌漫了整個大殿,甚至隱隱壓製住了殿內原本濃鬱的丹香!
雲渺長老的目光,牢牢鎖定在那三顆丹藥之上。她的眼神,從最初的平靜審視,迅速轉為專注,繼而湧現出難以掩飾的驚歎與震撼!
她並未像青木執事那般失態,但那雙深邃眼眸中掀起的波瀾,卻足以說明一切。
“完美…無瑕…”雲渺長老伸出纖纖玉指,並未觸碰丹藥,隻是隔著尺許距離,指尖流淌出一縷極其精純柔和的紫色仙元,如同最細膩的觸須,輕輕拂過丹藥表麵那九道緩緩流轉的冰藍丹紋。
嗡!
隨著她仙元的拂過,那九道冰藍丹紋驟然亮起!一股更加清晰、更加玄奧的丹道韻律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與雲渺長老指尖的紫色仙元產生了奇妙的共鳴!丹藥內部精純的藥力,在這共鳴下仿佛活了過來,散發出溫潤如玉的光華。
“以凡草為基,逆奪造化…引九幽陰火淬其雜,納冰魄本源固其神…更難得的是這渾然天成、暗合大道的丹韻…”雲渺長老的聲音清越悅耳,如同玉珠落盤,此刻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此丹已超脫品階桎梏,蘊含丹道至理!非對藥性領悟至微、對火候掌控入化、對法則感悟通明者不可為!林琰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