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隻要我們足夠小心,總能等到風聲過去,總能找到機會離開去過我倆的小日子。
但我還是太天真了。
那天,我正在給鄰居家的孩子看病,一群穿著黑衣的人,突然闖了進來。
為首的,是我爹身邊最得力的一個老部下,李叔。
“小姐,”李叔看著我,眼神複雜,“大帥……想您了,跟我們回去吧。”
我的希冀,在這一刻被摔的細碎。
他們甚至沒有允許我回去收拾行李。
我被帶回了江城,帶回了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大帥府。
而我的陸觀南,不知所蹤。
李叔告訴我,陸觀南為了引開追捕的人,自己一個人衝了出去,現在……生死未卜。
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我爹來看我的時候,我像一隻憤怒的困獸,撲上去又抓又咬。
“你還我陸觀南!你把他還給我!”
我爹任由我發泄,直到我哭得精疲力儘,癱倒在地。
他才蹲下來,蒼老的聲音裡充滿了疲憊:“卿卿,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我冷笑,“為了我好,就是逼我嫁人?為了我好,就是逼走我愛的人,讓他生死不明?”
“那個張霖,根本不是什麼良配!”我爹忽然說,“爹派人查過了,他吃喝嫖賭,無惡不作,在國外還鬨出過人命!爹怎麼可能把你推進火坑!”
我愣住了。
“那……那你為什麼還要……”
“爹那是緩兵之計!”他歎了口氣,“爹隻是想拖延時間,積蓄力量,跟張敬堯決一死戰!聯姻的事,爹從來就沒當過真!”
原來是這樣……
原來,我一直都誤會了他。
“那陸觀南呢?”我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知道嗎?”
“爹沒告訴他。”我爹的眼中閃過一絲悔意,“觀南那孩子,性子太直,爹怕他沉不住氣,壞了大事。爹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你,做到這個地步。”
我爹看著我,眼中滿是愧疚:“卿卿,是爹錯了。爹以為,給了你最好的物質生活,把你保護得密不透風,就是對你好。卻忘了問你,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爹不該用你的婚事做籌碼,更不該……傷害觀南。”
他說,他已經派出了所有的人手,去尋找陸觀南的下落。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的心,又被高高地懸了起來。
我和我爹,陷入了長久的冷戰。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不言不語。
我爹就在門外守著,一遍又一遍地跟我道歉,跟我說他年輕時候的故事。
他說,他和我娘,也是自由戀愛。那時候他窮,我娘是富家小姐,他們也曾為了在一起,對抗過全世界。
“爹懂,卿卿,爹都懂。”他的聲音,充滿了無儘的滄桑和悔恨。
半個月後,江城和北方的張敬堯,正式開戰。
戰事,比想象中要慘烈。
我爹親自上了前線。
每天,都有成批的傷員從前線被運回來。
城裡的醫院,人滿為患。
我看著那些哀嚎的年輕士兵,看著那些悲痛欲絕的家屬,我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我不能再這樣消沉下去了。
陸觀南下落不明,我不能讓他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個行屍走肉的我。
我走出了房門。
我對我爹說:“爹,我要去前線醫院。”
我爹看著我,眼中是震驚,隨即又化為了欣慰和驕傲。
“好。”他隻說了一個字。
我帶著春桃,還有大帥府的醫療隊,奔赴了前線。
前線醫院的條件,比我想象的還要艱苦。
藥品稀缺,人手不足。
我幾乎是連軸轉,每天睡眠不足四個小時,做手術做到手抽筋。
但我的心,卻是前所未有地充實。
我救了一個又一個年輕的生命,我找到了我人生的價值。
我不再隻是蘇大帥的女兒,我是蘇醫生。
這天,醫院裡送來一個特殊的傷員。
他傷得很重,胸口中了一槍,離心臟隻有幾公分。因為失血過多,已經陷入了重度昏迷。
他的臉上,沾滿了血汙和泥土,看不清樣貌。
我走過去,準備為他檢查傷口。
當我用紗布,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汙漬時,我的手,猛地一抖。
那張臉,那張我日思夜想,刻骨銘心的臉。
是陸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