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萬生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腿肚子直發酸。這鬼地方遍地都是起伏的土坡,腳下泥土又鬆又軟,像是踩在腐爛的棉花上,時不時還踢到些硬物,不知是石頭還是彆的什麼,硌得腳底生疼。
“這破地方,連塊平整的石頭都找不到……”他喘了口氣,抹了把額角的汗,正想隨便找個土坡歇腳,眼角餘光卻忽然瞥見一抹異樣的綠色。
不遠處的一座矮坡上,竟生著一叢茂密的纓子,葉片肥厚油亮,在血色雷雲的映照下泛著詭異的暗綠。風一吹,葉尖上的水珠“滴答”滾落,滲進土裡,仿佛連泥土都在貪婪地吮吸著汁水。
“不對勁,十分有十二分不對勁。”
四周的土坡全是光禿禿的,唯獨這一處綠得刺眼。胡萬生眯起眼,放輕腳步湊近,伸手撥開纓子一看——土裡竟埋著湊近橙紅色的東西,纓子還新鮮得像是剛拔出來的。
“胡蘿卜?”他愣了下,下意識攥住纓子往外一拽。
“噗!”
泥土翻湧,一根足有小臂長的胡蘿卜破土而出,表皮飽滿得幾乎泛光,根須上還沾著濕漉漉的泥漿,散發出一股甜膩的香氣。
“咯吱。”
一道細微的啃咬聲忽然從土坡另一側傳來。
胡萬生後背一涼,緩緩抬頭。
一對雪白的長耳朵,正從坡後緩緩豎起,耳尖微微顫動,像是嗅到了什麼。
“兔子姐姐?”他乾笑一聲,尾巴不自覺地往腿間縮了縮。
“咯吱。”
啃咬聲戛然而止。下一秒,一道嬌小的身影輕飄飄地躍上坡頂——兔耳少女雙手背在身後,長耳朵筆直豎起,紅寶石般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手裡的胡蘿卜,嘴角還沾著一抹猩紅的汁液。
“你……”她歪了歪頭,嗓音甜軟,“拿我的胡蘿卜做什麼呀?”
“還有——”兔耳少女忽然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耳朵,“我有名字的,叫婁月瑤。”她眯起紅眼睛,露出兩顆小小的門牙,“好聽吧?”
胡萬生正要回答,忽然——
“哢嚓。”
一聲脆響從腳下傳來,像是誰踩斷了枯枝。
緊接著——
“哢嚓、哢嚓、哢嚓……”
連綿不斷的碎裂聲從四麵八方響起,仿佛整個荒原突然活了過來。胡萬生猛地轉頭,隻見周圍那些高低起伏的土坡竟開始蠕動,表麵的泥土簌簌滑落,露出底下森白的骨架。
一具具骷髏從土中爬出,空洞的眼窩裡跳動著幽綠的鬼火,下頜骨一張一合,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
腥甜的泥香瞬間被屍臭代替。
婁月瑤耳尖一抖,把手裡啃到一半的胡蘿卜咬在嘴裡。
“看來胡蘿卜要喂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