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萬生話音未落,寒風先替他打了個哆嗦——那語氣裡三分遲疑、七分茫然,活像剛被人從夢裡拎出來。
婁月瑤咬著半截胡蘿卜,耳尖輕抖,紅瞳裡掠過一絲“果然如此”的笑意。
“呆子。”
她輕哼一聲,尾音卷著幽泉寒氣,像雪粒滾過刀刃。
下一瞬,她抬手,指間夾住一枚烏木令牌。木紋裡滲著幽藍雷紋,與幽冥泉的光色同脈。靈氣注入,令牌嗡然震顫,一縷幽光自她掌心綻開,化作旋轉的月白漩渦。
“好了,寒潭事了,我也該走了。”
她側頭,最後看了一眼胡萬生——目光像落在他頭頂,又像越過他看向更遠的天際。
白袍被風掀起,雪沫簌簌落在她發梢。
漩渦收攏,幽光裹住她,像有人輕輕抽走一幅畫。
原地隻剩半截胡蘿卜,斷麵還沾著齒痕。
“山河城……”胡萬生喃喃自語,腳下忽然傳來一陣沉悶的震顫,像是地底有巨獸在翻身。
遠處隱約傳來器物碎裂的脆響,夾雜著幾聲模糊的嘶吼,在風雪裡滾得支離破碎。
胡萬生心頭一緊,疾步循聲跑去。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原本稀疏的野草竟像被無形的手拔拽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長,莖稈硬如鐵絲,邊緣泛著乾枯的黃,鋒利得能割破風。
“三姐!你看那鐵線草!”一個清脆的女聲帶著驚惶響起,是犬戎明月。她指著不遠處瘋長的草叢,手指微微發顫。
“小聲點。”犬戎明心——也就是方才的狗三姐,伸手揉了揉少女的腦袋,目光卻死死釘在那片草叢裡,眼底翻湧著毫不掩飾的貪婪,“越是異動,越說明藏著好東西。”
另一側,熊二盯著那片瘋長的鐵線草,視線尤其膠著在草叢中心那塊微微凹下去的地方。他粗重的呼吸在鼻尖凝成白汽,心裡暗忖:“就是那裡!定是屍王在沉睡。這秘境裡的妖,一個都不能留,唯有全弄死了,才能瞞住我弑兄的事”
混亂中,蜥蜴妖正孤零零抱著不知何時重新生長好的手臂,見胡萬生跑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下意識朝他挪了幾步,聲音嘶啞地喚道:“小兄弟”
“離我遠點!”
同時,犬戎明月的嘴不知被什麼東西撬開,一塊漆黑如墨的玉,從她口中飛出。
蜥蜴妖尷尬,從口中拿出,一個瓶子,從瓶子裡倒出,一股酸臭的液體,如鐵絲一般的鐵線草,瞬間斷裂,
鐵線草齊根而斷,斷口處噴出暗黃的汁液,落在雪地“嗤嗤”冒白煙。
犬戎明月愣了半息,猛地反應過來,撲向那截飛出的黑玉:“屍玉!”
“砰”
熊二比她更快。重棺橫砸,棺角磕在黑玉上,火星四濺。屍玉被震得高高彈起,劃出一道弧線,直奔蜥蜴妖懷裡。
“謝了。”
蜥蜴妖咧嘴,斷臂藤鞭甩出,卷住屍玉就往回扯。可鞭梢剛到半空,一道雷光劈落,把藤鞭炸成焦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