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軍訓的日子還是挺辛苦的,有時候會耗去絕大部分的體力,尤其是遇上長跑或越野,一天下來,腳都是軟的。
與此同時,每天的晚六點四十左右還要繼續進行高強度的街舞排練,那日子可謂過得相當酸爽。
雖說排練的時候有說有笑,但也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麻煩,甚至有的困難反反複複難以克服,就有人受不了了鬨著哭著想放棄。
比如編曲時總是不稱心被推翻,比如要學習跨越舞種的時候某個動作始終難以學會,比如齊舞排舞的時候總是無法做到所有人整齊劃一,比如其中一個女生剛好突然來月事痛到累到無法正常排練同時影響到團隊整體的進度,比如訓練的途中有人突然的扭傷,比如還有很多的比如。
這絕對不是個人是否矯揉造作的問題,實實在在是生理和心理雙重壓力不停累積下然後突然瞬間爆發的崩潰。
每當這個時候,我們就更加需要團結,互相安慰互相鼓勵,不放棄不離棄。
也就在這些此時,情誼在不斷地修煉與疊加。
雖說和他們一起的排練隻是八天,卻像是一起走過了千山萬水。更似是流落荒島互相救助一起求生的七人,最後衍生出彼此依賴信任的繁花。
而我們的舞,最後終於是越跳越好。
臨近表演前的最後一晚,進行了學校的彩排(與平時團體的各自排練不同,是那種全部節目按照晚會彙演的出場順序一起的大排練,當然也有評委)。
我們排練了最完整的一次。這一次,雖感覺還有多少的瑕疵,但我們都知道,已經對得起這些時日來的汗與淚了,沒有成敗,剩下的隻需好好臨場發揮,享受明日的舞台。
從彙場出來,當隊長明芮宣布今日份訓練已結束之時,所有人眼中竟透露出平日從未有過的眷眷不舍——也許還帶有些許對明日的緊張、期待與迷茫也未可知——總之情緒複雜。
告彆大家之後,我回到宿舍。
然後看著堆滿雜物的一號床位,陷入發呆。
“回來啦?”帥陽剛洗完澡,腰上圍著一條浴巾就走了出來。
早早洗身打扮,想必今晚他又有節目了。
也許是太累了,我吐出一口氣,應他一句奇怪的:“嗯哦。”
“走,一起出去,我帶你認識新的女孩子!”帥陽痞痞地朝我一笑,然後轉身踩上一號床的床沿,伸手去自己的床上翻找衣服。
“不去了,累得很。”我朝著他的後背對他說。
“年輕人,累什麼累,”他抽出一件襯衫,跳下來,穿好衣袖,一邊扣扣子一邊道,“師姐哦,身材特好,你確定不去?”
“不去。”
“果真不去?”
“果真不去。”
“好吧,我確信你是真的累了,那我自己去了哈,你早點休息。”帥陽說完,接下來三下五除二,穿好褲子和鞋子,再整了整發型,就準備出門了。
“中途餓了自己打宵夜,今晚我大概率是不回來睡了。”帥陽出門口前回頭丟下一句。
“知道了。”我抬手和他說了一聲,“你去吧。”
帥陽走後,我躺在了床上,轉而繼續看著上鋪的床板。我嘗試一直不閉眼睛,直到四十一秒後終於撐不住了,乾澀生疼的眼裡繃出了淚液。
好像心中並無思緒,卻感覺有那麼一絲悠遠的悲傷。
果然,人的眼淚這種東西,一旦流了出來,就不單止是純粹液體的事情,它必定掛上某種不同程度上的自我欺詐:哪怕你原本沒有任何情感,你仍會覺得一定有它存在的理由,白白流出來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想,那些如影帝影後級彆般的人,輕而易舉地就能控製眼淚,甚至精準到零點零幾秒,幾時落幾時收,瀟灑自如,實在讓人佩服——他們的自我欺詐能力已經達到自然麻痹之頂峰了吧。
若不然,就是有病。
“顏啟顏啟!”
當我還在沉浸於眼淚之藝術的時候,忽聞有人在叫我。
隨著,最後一聲破門而入。沙越跑到了我的麵前,氣喘籲籲地對我說:“顏啟,你會不會修電腦啊,我電腦死機動不了了!”
我搖搖頭,表示不會。
“那這可怎麼辦?”沙越急得直跺腳,“我尋思你會呢,問了好多人都說不會。”
“是不是又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啊?”我順道調侃。
“才沒有啊。”他抓了抓腦袋,不好意思地說,“在帶妹子玩遊戲呢,突然就一直藍屏了……”
“那你可以微信跟她說清楚電腦壞了,下次修好再一起玩唄。”我坐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這樣吧,過幾天我陪你一起出去修電腦,我正想也買個筆記本。”
“好是好……”沙越繼續難為情地告訴我,“才認識兩天,加的是附近的人,正準備今晚要微信呢,就……唉!”